苏清方才醒来,只觉得头昏脑涨,看不清眼前的物什,只觉得一会是在这陌生房间,一会又到了那日的屋子,如此来回跳动,叫他分不清到底哪处是真,分不清是否身陷囹圄。
此处昏暗无光,唯一的亮处便是来人手上的烛火,烛火拿针尖挑的,点得并不亮堂,那光影影绰绰,照的人像青面獠牙的恶鬼。来人的面容隐在恶鬼相中,时时变化着。这时瞧着还是提着灯的小童,再睁眼,便是向他扑来的大汉。
进来的药童哪知苏清所想,一心挂念师傅嘱托,端着药碗便要喂给苏清,险而又险被苏清掀翻。药童不敢强来,在门边急得团团转,手里的汤药险而又险被推门而入的郎中打翻。可怜汤药不知得罪了谁,三番五次要送去给土地爷。
郎中接过汤药要予他喝,谁知苏清反应剧烈,不肯让人近前。郎中叫随行的医徒来强按住苏清灌药把脉,又吩咐药童去拿烛火与银针。大把的烛火点上,屋里亮如白昼,连影子都无处下脚。
祁青阳急急赶到时,却见两位药童把门,李耳烛二人在外踱步。
“情况如何?”
“只知苏清醒来,内里情况并不知晓。我二人来时,二位小童便守在此处,说是师傅吩咐,不许任何人进入。除此之外,再问何事,小童一概说不知。”
祁青阳心中滔天骇浪,一时之间无人言语,只有小童在门边立得板正。
也不知等了多久,等得天边鱼肚翻白,把夜色漾开去。
明明夜深露重,郎中却满头大汗。医徒赶忙搀扶着,晨光洒在发间,根根银丝反射着青光。“不得不服老了,”郎中摆摆手,“我这把老骨头实在站不住了。那孩子又睡下了,房里有我这两个徒弟瞧着,咱们去外间说吧。”
“方才给那孩子用了针法。脉象上看,气血不足,心脾两虚。脾失运化之权,气血化源不足,故纳少胸闷、头晕乏力、气短易汗。心血不足,则心悸。神明失养,神不守舍,则失眠健忘。心其华在面,气血虚,故面色白光、舌淡红、脉细弱。”郎中抿一口小童递上的茶,“治法不难,养血益气,辅以针法,定悸安神。神定则魂安,癔症再难扰。”
李耳烛与戏班长听得云里雾里,不觉其中何意,但瞧着周围任谁脸上都挂着笑,便知是好的事。
像是知其心中所惑,郎中笑呵呵地补充道:“老夫行医数十年,未曾见此神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那孩子福气大着呢。莫要高兴过了头,记得找佛祖还愿呐。”
李耳烛与戏班长相视,眼中泪花汹涌,扑通一声二人皆跪地:“深谢救命之恩。”
平日里的七尺男儿,此时却被连日来的事情压弯了腰,佝偻了背。往日里过得清贫也好,忙碌也罢,总归是轻松的,恣意的。时刻汹涌而来的愧疚与恐惧将他们掷于万里冰封,万幸春日激进,融了这苍茫凛冬。
院中铺满了清晨的阳光,晨起的人开始洒扫门外的尘土,曙雀轻轻地趴在肩头,鸣唱着春日的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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