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生菩萨

“妖女！”半空中一声喝，破军星君已飞身冲到洞口。

“破军！”栀子危急，贪狼星君不再犹豫，“我来对付她，你与武曲诛杀狐妖！”

墨栖寒松开三叉戟，看着贪狼星君越过破军，率先到了栀子面前。

“上仙！”栀子眼中的惊慌消退大半，她知道，这一切都是贪狼星君的谋划，可仍自心底里信任他。三叉戟抵到了栀子颈上，贪狼星君未落地，而是直接环住了她的腰，将她带进了洞中。

墨栖寒脸上露出一抹苦笑，他知道自己做对了选择。背后剧痛袭来，墨栖寒呕出一口鲜血。失神间，他毫无防备，被老仙人的咒印击到了背上。还未来得及喘息，武曲与破军便一前一后攻了过来。

一众武仙将三人团团围在中间，眼前如此情形，墨栖寒反倒失声狂笑起来。

贪狼星君拉住栀子，带她直奔山后。栀子似是猜到了什么，剧烈地挣扎着。

“你要带我去哪？我要和他在一起！”

栀子挣不脱他的手，提剑在他手臂上划了过去。细窄的伤口渗出血来，栀子回身向着洞口疯跑去，可却被贪狼星君拦腰抱住，他夺了她手中剑，扔到地上。拿出玉符，打入了栀子体内。他不愿与她刀剑相向，早早便备下了这东西，它可锁住妖力，虽然只可维持几个时辰。

栀子并不知有这种密法，只觉身上大半妖力都使不出，被贪狼星君扛到肩上，带去了山后。

“放下我！让我跟他在一起！我愿和他一起死！”

“墨栖寒——”

“墨栖寒——”

栀子手脚踢打在他身上，墨栖寒的眼睛在他眼前晃过，那份悲凉浸透了他，他竟有些怕，怕墨栖寒死了，等不到他回来杀他。

五十里外，曾有一座菩萨庙，只是附近多妖，无人供奉，如今只有断壁残垣。栀子被放在地上，她仍在不断哀求。他们说好要同生共死的！

“是他叫我带你走！”贪狼星君抓住栀子手臂，极力想要她冷静下来。

“不可能！不可能！”栀子摇着头，银钗砸落在地，“我与你多说一句话，他都要偷偷吃醋，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让你…”

栀子泣不成声，墨栖寒最后看她那一眼，她不是不懂。可墨栖寒身边已无一人，天庭得了机会，定然不会再放过他了。刀斩在身上，剑刺进体内，那些痛怎能让他一人承受？他也是有血有肉，会疼会怕的！

外面云彩已如血红，贪狼星君需得赶快回去，时间一久，他们定会生疑。

“墨栖寒已成大患，他今日必死无疑！”贪狼星君望着五十里外涌动的云团轻声叨念，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栀子听。

他回身提戟在栀子手臂划过，血染上了戟锋，如此，他便可说栀子已死。

贪狼星君大步踏出破庙，栀子从地上爬起，伸手去抓他的衣袖，却被面前忽然腾起的咒印打到了地上。咒印密密麻麻，拦在破庙四周，栀子想要冲破咒印，用自己身体扑上去，可却随即痛呼出声，再次倒在地上。身上传来剧痛，像被毒蜂蛰过，像被火烧过。

“上仙！你放我出去！”栀子哭喊着，手又一次触到了咒印。

“啊——”痛苦的叫声传进耳中，贪狼星君不忍再看，咬牙飞离了这里。

“上仙！”

“上仙！”

栀子瘫坐在地，看着四面符咒，自己除了哭，竟再无别的办法。当初她笑云冽蠢，可只一年，自己也被墨栖寒宠成了个只会哭的傻子。

血已干透，凝在戟锋，贪狼星君飞回洞前，尸体横了满地，只还剩墨栖寒与两个妖力颇强的妖怪仍在顽抗，他衣袍已被血染透，沾了血的发丝粘在唇边，嘴角却仍挂着不屈不降的轻笑。

透过杂乱的身影，贪狼星君与他匆匆对视一眼，墨栖寒的心顷刻落到了实处。他从不准云冽伤人性命，防的便是这一天。眼下只要栀子安好，他便再无牵挂了。

“仙翁，妖女已死！”贪狼星君故意亮出戟上的血。

“怎去了这样久？”

“她有墨栖寒千年妖力，又狡猾奸诈，不好对付。”贪狼星君神色忽闪不定，他根本不会说谎。

老仙人沉吟一刻：“如此，你便去斩杀狐妖吧！”

贪狼星君看向墨栖寒，他手上握着把随意夺来的剑，剑刃早已被劈斩出了无数缺口。妖力灌到剑上，却被武曲、破军同时制住。贪狼星君心中像噎住了什么，堵得他喘不过气。

“仙翁！”他叫道，“让我与他单打独斗！”

老仙人面色平静地望着他，可这平静下却似藏着些什么。

“仙翁，我已与他斗了数百年，杀他是我的夙愿，也唯有我能让他安心赴死！”

老仙人袖下的手轻挥了一下，说道：“去吧！”

贪狼星君直冲向半空中的墨栖寒，口中喝道：“武曲，破军，让我与他一战！”

两人闻言退至一旁，墨栖寒终于得了喘息的机会。贪狼星君已飞到他面前，却突然将手中长戟掷向了岩壁，三叉戟深深刺进岩壁中，发出刺耳声响。

“我把栀子安顿在了五十里外的庙里！”贪狼星君压低声音，对他说道。手掌同时凝聚起了法力。

“多谢！”墨栖寒远远抛开手中的剑，身上妖气迸发四溢，已做好了应战的准备。可他却似仍有惦念，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却只望了望破庙的方向。

方才还一副不死不降的样子，此刻竟满目悲戚，似了了什么死前遗愿。贪狼星君见不得他那副样子，双掌隔空击到了他身后的峰峦上。碎石滚落，山体开裂。墨栖寒回过神来，生生忍回心中的悲凉。

武曲本想去对付剩下的妖怪，可却在半路被老仙人拦了下来。

“仙翁有何吩咐？”

老仙人朝贪狼星君的背影望了一眼，低声说道：“那女子未死，你去毁她妖力，押至天庭候审。”

武曲稍稍错愕，那妖女本是人类，即使有了妖力，这样短的时间也无法全部激发出来，贪狼星君想要杀她轻而易举，为何她还未死？

他想起来了，天庭曾说贪狼星君动了凡心，想来便是为她了。

武曲抬起头：“仙翁，我该如何毁她妖力？”

“她身上的妖力并非自己修炼而成，与身体的结合尚不紧密，几道天雷劈下来便可尽毁！”

天色大暗，栀子被封在这“铜墙铁壁”之中，听不到外面的一声响，吹不到外面的一丝风。万幸的是，她还可看到外面情形。

她遥望着远方，那里的天空仍金光弥漫，普照着山林。云层中不断透出两道光芒，栀子知道，墨色光芒是墨栖寒，银色的便是贪狼星君。

庙外几道人影飞落，栀子擦去眼中泪水向外望去。是一位她从未见过的神仙，他身上铠甲与贪狼星君无异，身后还带着几个武仙。

这是她出去的机会！

武曲走近破庙，她果然还毫发无损地活着。他双手结印，口中念咒，以咒印结成结界，本是天庭仙术，可不知为何，他的咒语竟破不了这界。想来是贪狼星君施咒时，连他们都防备了。

武曲干脆握紧了云头刀，后退半步，猛力劈到了咒印上。金光闪耀，结界有所松动，武曲又继续劈斩下去，栀子站在庙中的菩萨像前，看着咒印光芒慢慢淡了下去。

脚边一缕风吹过，拨动了栀子的衣裙。栀子朝风来的方向看去，试着催动身上妖力，玉符的封印已减弱了大半。武曲高高扬起云头刀，刀落下的一刻，整座庙轰然倒塌。尘烟腾起，栀子抓住时机，穿过烟雾，可刚刚腾身飞起，一条无形的绳索便缠住她的脚腕，将她拉了下来。

栀子摔落在地，武曲已近，她看向远方，墨色光芒仍不断从云中透出。

墨栖寒，今日那瓣橘子酸苦，你也尝出其中滋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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