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胁

次日清晨，栀子在陌生的房间醒来，望着床边的薄帘，屋中的屏风，她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昨日的遭遇。一个身姿窈窕的女妖推门而入，说是来为她梳妆的，昨日那身衣服与这里格格不入，栀子已换下来了。现下她正坐在镜子前，盘算着该怎么回家。

她已确定这些怪人都是妖怪，随便一口就能吃了她，她现在就像一只活鸭进了厨房，要走是比登天还难了，不过幸而自己占下了墨栖寒女儿的身份，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栀子的头被女妖转来转去，女妖见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提醒道：“二小姐，梳妆好后我带你去见主上，你自小没在他身边长大，现下回来了，该多与他亲近才是。”

栀子回过神来，不过并未接她的话，倒是换上一副甜美的假笑：“姐姐，你们都会些什么法术啊？”

“二小姐叫我不瑕就好。”她继续说道，“妖怪修炼的不同，会的自然也不一样。”

“那你呢？你都会什么？隐身？变形？”

“我妖力浅薄，就是化了形也会被看出来，只能骗骗人类而已。”不瑕说着，为栀子簪上了一支小巧的银钗。

“那我爹呢？他都会什么？”

“妖怪会的他都会，他若是化了形，即使是大罗金仙也要分辨一会儿。”

“那就是很厉害了？”

栀子脸上笑着，心里却复杂得很。不瑕为她梳妆好，带她出了洞，来到一个矮崖上，崖边是一座帐亭，月黄色纱幔飘飘然垂下，随着微风轻动，伴着眼前葱郁的山林，逍遥得很。墨栖寒坐在亭中，听到身后来人，便向身边立着的侍从吩咐道：“青蛰，喂它些吃食！”

“是！”身边人领了命令，转身向矮崖下走去，路过栀子身边时，恭敬地叫了一声二小姐。栀子有些局促，她可从未被人这么恭敬地叫过。不瑕带着栀子来到亭前，叫了一声主上，可等了许久，身后却没动静。她回过头向栀子使了使眼色，栀子心领神会。

“爹。”栀子的声音轻柔。

墨栖寒目光落到她身上，一身薄柿色轻衫隐隐透出朦胧的身形，肌肤清透如玉，双眸清澈似泉，弯眉薄唇，楚楚可人。这姿容在妖里虽算不得绝色，但若放到人类里，也算得上美人。

墨栖寒看了一眼栀子身旁的不瑕，她随即退了下去。

空气安静得诡异，墨栖寒眯着眼睛，斜倚在一方矮桌上，食指闲散地一下下点着。

栀子刚要开口说话，却见矮崖下一只狼缓步走了出来，刚刚退走的那个叫青蛰的侍从，将一个活人扔了下去，那人穿着粗布麻衣，应当是附近的农夫，他此刻已吓得颤抖，艰难地站起来想要逃走。可那只狼却有意要将他吓破胆一般，踱着步子向他靠近。

栀子快步向前，想捡起块石头引开狼的注意，身后却传来满是威胁的声音。

“你敢动一下，我就将你也扔下去。”

栀子回过头，墨栖寒已睁开了眼睛，明明是双狐狸眼，放出的光却冷峻锐利。两人眼神交锋，栀子不敢再贸然乱动。身后传来农夫撕心裂肺的哀嚎，那只狼正在啃食他的身体，鲜血流了满地，栀子看了一眼，微皱着眉收回了目光，此刻她的眼里终于有了些惧色。

“你若是敢将月鸣的事说出去，我定让你死得比他惨。”

“我要陪你演多久？”栀子的语气，与昨日认爹时判若两人。

墨栖寒没有正面回答：“演多久你便能活多久。不过也要我愿意与你演才行，你若是不听话，我可以直接杀了你，对外只说你遇意外死了，月鸣反而更安全。”

栀子虽不情愿，但他说得不错，杀了自己，月鸣的事就再不会有人知道，也不会再有人问及他的女儿。栀子咬着嘴唇，似在思索什么。演多久活多久，难不成自己一辈子都要呆在这种地方？

她抬眼看了看面前的人，墨栖寒的眼神不容一丝质疑。已经没办法讨价还价了，栀子转身便要走。

“站住！”

墨栖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栀子下意识地停在了那。他站起身走到栀子身前，栀子仰头望去，努力掩着心中惧意。可他身形高大，栀子只勉强到他脖颈处，这样的差距让她倍感压抑。

“手！”

“什么？”

“给我你的手！”墨栖寒的声音似乎不容抗拒。栀子缓缓伸出手，他将一缕头发放到了她的手掌上。

栀子还未来得及问这是什么意思，那些头发便顺着她的皮肤，钻进了血肉里。她惊恐地甩着手，可头发顷刻间已没入了皮肤。

“如此，便无人能察觉到你我无血缘关系了。”

栀子走下矮崖，心内觉得不对，看这男人的意思，是不想别人知道月鸣的事的，可他那个长女云冽却忽然急着将月鸣抓来，一定是有什么事要发生，她才这样忤逆他的意思。

栀子停住脚步，转身望向矮崖，墨栖寒的身影隐在纱帐中，随着风拨动帐幔若隐若现地伫立在那。

栀子的想法，第二天便得到了证实。一大早，不瑕便过来催她梳洗，像是有什么客人要来。看着她忙前忙后的架势，栀子心里已有了大概。果然，栀子还未见到来人，便被径直带到了墨栖寒身边。他遣走不瑕，目光在她身上细细游走，栀子被他看得不自在，眼神躲闪着。

“勾引他！”墨栖寒突然开口。

栀子脸上都是惊异：“他？今天要见的客人？”

墨栖寒没有答话，不过看他的神情也能懂了。

“可是我…我不会啊！”栀子心里简直无语，她才刚成年，虽收到过不少小纸条，可那根本不是一回事啊！

“留你性命，便是作此用的，今日这事若不成，你这命便别想要了。”墨栖寒声色俱厉，栀子不敢再说话，随着他去了会客的敞厅。一进敞厅，栀子便瞧见一个粗野丑陋的妖怪正坐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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