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允河看着眼前陷入沉思的商璃书,记忆被拉回到了昨夜。
梦楠小心翼翼地把止血的伤药涂在冯允河的肩上,每撒一点,冯允河都会条件反射地稍微颤抖一下。
此时梦楠的眼眶早已湿润,他轻咬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战场上杀敌时,这位爷杀伐果断,从来都是避重就轻。像今天这样白白挨人一刀的事情,却是从未发生过的。
在爷的心里,那位商姑娘已经变得特殊,让爷失了分寸。甚至失去理智地替她生生挨了一刀,哪怕会刺中要害,他也是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
如同是,本能所至。
梦楠思索着自从遇到商璃书后,冯允河的种种奇怪迹象。不过,最终也没能找出个所以然。
冯允河在梦楠的帮助下,艰难地换上了干净的衣物。
在休息片刻后,他们去了关押被抓之人的柴房。几具尸体都有序地摆在地上。
冯允河顺手接过手下递过来的箭头,拿在手中细细端详了一番
那支箭的箭头颜色呈深黑色,透过烛光反射出淡淡红光。
手下的人又继而递出一把刀。并说:“爷,这些人所使用的兵器都是玄铁所铸,我猜测是官家的人。”
“会不会是周王?”梦楠猜测。
“...是与不是,明日入了上京自会明了。”冯允河放下箭头,神情严峻,他说:“此事不可外传,这些尸体要处理干净。”
“是。”
夜色渐明,这一夜,冯允河几乎没有休息,他在处理好后续事宜后便一直守在了商璃书的门外。
他犹豫了半响,最后在天快亮的时候推门而入。
左肩的伤也并非商璃书所见的“没事“。实际的情况是是,他的左手连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商璃书虽然看出了他是在故作无恙,却不明白他这样做的理由。也就没有多问,毕竟她已经知道了冯允河的真实身份了。
整个车队再次整装待发,商璃书先行坐上了马车,冯允河紧随其后。一路上,商璃书没有继续询问他的伤势,也没有问那些黑衣人,他是怎么处理的。她只是在想,冯允河既是奉旨返京与自己成婚的,为何回京的队伍如此低调呢?
看着眼前的冯允河似乎是在闭目养神,但他那略显惨白的脸色,额头不易察觉的汗珠,都能说明他是在强装无恙。
商璃书其实犹豫了一番,是否要继续和他们同行。如果那些人真的是布局杀死自己和徐怀义的人,那么,他们是绝对不会让自己活着入上京的。
如果真的是冲自己来的,那冯允河的伤,便是因自己而起。总不能继续连累他们吧。
可转念一想,这个冯允河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善类。也并不能说明那些黑衣人不是来找他们麻烦的啊。
思虑再三,最终她还是选择了坐上冯允河的这辆马车。毕竟有冯少将军在前,也许进城门是能省去不少力气。
谁叫商璃书现在是上京城的头号通缉犯呢。
不过半日时间,车队便顺利地进入了上京城城门。
本以为可以就此混入上京的商璃书,在下一刻便被人拦住了去路。冯允河一行的马车被拦在了刚进城门的地方。
拦住马车的这些人都身着统一的黑色服饰,持着刀刃将整个车队团团包围。
而冯允河的人自然也不甘示弱,早已在对方拔刀相向之时,也将刀刃面向了对方。
双方看起来有些势均力敌。
“...什么人?你们可知这是谁的马车?竟敢拦住去路!”梦楠气愤地质问对方。
须臾,来人骑马而来。身后又带了十余人随行,只见他悠闲地翻身下马。
毕恭毕敬地冲着马车拱手行了一礼,他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叨扰冯少将军了,下官是常乐寺少卿,袁睿。今日在此斗胆,拦住少将军的去路,只是为了抓捕要犯而为之。还请少将军见谅,并把这个要犯交给下官。”
听着袁睿的言之凿凿,马车内的冯允河缓缓地抬起了双眸。
而梦楠则是不明所以,问道:“敢问袁大人说的要犯,指的是何人啊?袁大人莫要污蔑我袁家军的清白啊。”
袁睿嘴角上扬,意犹未尽般地透过梦楠看向他身后的马车。
“...楼兰县主,是时候束手就擒了。冯少将军本与此事无关,县主莫要要牵连于他才是。”
马车内的两人彼此看着对方,四目相对。
商璃书的神情略微有些错愕,她故意抬高音量的说道:“原来你就是冯少奖金啊。久闻大名啊。”
“...”本想调侃一番的商沫璃换来的却是冯允河的无言以对。
她正欲起身,却被冯允河一把拉回了座位。
他的左手正用尽全力地拉住商璃书的右手腕,力道一点点地加强,颇有一种死不放手的意味。
“...常乐寺就是一座死牢,只得进,不得出。”冯允河一字一句地说:“你不能去。”
“县主,冯少将军刚入京,若要在此处动了手,冯少将军恐怕无法跟圣上交代啊。”外面传来袁睿的催促声。
冯允河看着商璃书的眼神中有说不出的不舍,商璃书看出来了,却十分的不解。
按照一初所说的,他是冯远之之子,那是与自己有仇的啊。
可他为何这样的眼神呢?生怕自己会一去不返似的。
眼看着他握着商璃书的左肩,因为用力过度已经开始渗出血渍了。
商璃书心中却忽然释然,果然伤势很重啊。
商璃书苦笑了一下,抬眸看着冯允河,说道:“虽然你我相处的时间很短,但我还是要感谢你。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到这里就足够了。”
她腾出另外一只手握住冯允河的左手腕,试图将他的手拨离开来。
商璃书:“如果还有机会,我再请你喝酒。”
商璃书用了巧劲,一个翻手便逃离了对方的控制。不等冯允河的下一步动作,商璃书已然起身,掀开了马车的帘子。
在众目睽睽之下,商璃书轻盈地跳下马车,带着一脸春风得意的笑意,大步流星地走出向了袁睿。
与其说是头号通缉犯的抓捕现场,更像是商璃书的欢迎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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