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苏引着烟婵进去,御风御影则在门口等她。烟婵注意到薛府门前蹲着的两个大石狮子,该是以前亲王府留下的,但牌匾早已换了,上写着“安庆世家”。
烟婵这才方知薛家原来是从安庆府和徽州府那边迁过来的。当初先帝迁都,想必也非豫州本地人。
东西两角门都有人出入,似乎还在收拾大院,下人穿的虽不是华服,但也看起来十分严整。走到正门,匾上写着“昼锦堂”三字,旁边立着两根漆成乌黑的柱子,柱子下面皆雕有饕餮纹、鹿纹还有花卉纹,陆离斑驳。
对面还有一假山和一湖,沿湖到湖心,中有一竹亭。假山规模还不小,两旁插着新栽的海棠和玉兰,微风袭来,花枝料峭。烟婵猜到这府上该是早之前就开始陆续收拾了,不然也不会动作如此迅速,把里面不仅都清扫一遍,甚至还添上了新买的家具和植物。
经过穿堂,当地放着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的插屏,上绘有各地山水,边饰站牙,顶置屏帽。长苏让烟婵先坐着,自己则放下扫把,跟她闲聊起来。
“烟婵姑娘,我现在对你可越发好奇了,你这身打扮怎么看都不像府里的下人。”长苏看着她撒花洋绉裙还有石青色的狐毛披风,脸上大写着疑问。
烟婵不知如何跟他解释,便或真或假编造了一番,“我因为喜欢戏曲,跟班主学习歌舞,本想在姚家待三天就走,结果却被意外留下。”
长苏听了,点点头,想了想也懒得追究了,便道:“那你如今也不打算留在这里了吗?”烟婵点头,“家里还有亲人需要照顾,二爷答应我离开了。如今你们搬到亲王府上来,自然也比之前好太多。”
长苏表示万分赞同。“是啊,之前在姚府过得束手束脚的,总是不舒服,如今二爷搬到这里来,离城中心也近,倒是很方便。不过就是这府邸太大了,若是才来的,肯定要迷路。就是住了三两天,我都有时晕头转向的。”
亲王府自然比一般的豪宅气派,烟婵看了看这装饰,也知道皇室对薛家是无比器重和爱戴。“对了,烟婵姑娘你才来,我还忘了给你倒茶呢!”说着,长苏便跑到左边的厢房去。
烟婵起身,在屋里转了一圈,虽然还未完全收拾好,但房间里异常整齐干净,她想到薛衍之前在醉笑轩那些洁癖,便不禁笑了出来。
房间里大圆桌上放着几个花瓶,应该是准备拿进厢房里的,花瓶旁边搁着一块通体晶莹的玉佩,缀以流苏和玛瑙。烟婵有些好奇,拿起来看看,结果越看越觉得熟悉,似乎之前自己也有一块类似的,只是在进凌家之前就给弄丢了,至今也没找回来。
忽然烟婵表情有些不可置信,瞪大了眼怕自己看错,只见玉佩上写着自己的字——“乐容”。再仔细一瞧,玉佩有裂纹,旁边还有一些几条翠色纹路。这不会真是自己丢的那块吧?记得以前娘亲给她说过,这玉佩是她爹爹专门托人给做的,因为纹路有些深,价钱便跌了许多,但这一来倒也有了区分。
烟婵拿着玉佩左看右看,愈发笃定这跟自己那块一模一样。这时长苏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碗茶,看到烟婵呆愣的模样,问道:“烟婵姑娘,你看什么啊,这么入神?”烟婵走上前,气息都有些不稳。
“长苏,这玉佩是哪来的?”长苏看了看,不假思索道:“这好像是二爷一直放在书房的,这几天收拾屋子就给暂时放在了桌上。不过这应该不是二爷的东西。”
烟婵接着问:“那为何他放在身边?”长苏跟随薛衍也只有五年的时间,对之前的事自然不知,他摇了摇头,“我不清楚,你要不问问二爷吧!”
烟婵握着那块玉佩,心思涌动,如果真是她丢的,为何被薛衍捡到了,关键他也不像是瞧得上这东西的人啊,居然能放在家里这么多年,真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长苏突然拿起扫帚,穿过屏风,态度恭敬说道:“二爷,你回来了。烟婵姑娘在里面等着你呢!”透过半雕花的屏风,只见外面那人不急不缓走来,走的越近,烟婵心里不知为何就越紧张。
薛衍一过来,烟婵立即就站起来,对着他笑道:“您,您来了。”她这一番不自然的举动让薛衍有些微微诧异,他脱下外套,喝了两口茶,问道:“说吧,有何事?”
烟婵顿了一会儿,长苏走过来把东西放到桌上。“二爷,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你救了义父,然而之前都没好好答谢一番,还有我也麻烦了您好多事,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想着您之前喜欢那熏香炉,就送了一个过来。”
长苏在一旁有些欣喜,“烟婵姑娘,你可太有心了!”薛衍看了看桌上的东西,虽然没有表现出长苏那么强烈的喜悦,心里却是开心的,他笑道:“你这丫头做事倒挺讨人喜欢!”
烟婵其实心里还有其他事膈应着,也不知什么时候问,犹豫了一会儿才道:“二爷,我想问您一件事。”他轻轻吹了盖碗里的茶,头也不抬,直接说道:“玉佩的事对吧?”
她顿时有些惊讶,不知他是如何猜到的,便呆呆地点头道:“是,不过您怎么知道的?”薛衍表情很平静,语气也很自然,“猜的。”
不过烟婵对他这答案也没在意,继续说道:“我刚刚无意间看到了,这上面的字我都记得,这是我的玉佩对吧?”薛衍点头,表情似笑非笑,他倒想看看她能记得起几分来。
“那您一直都知道?”烟婵声音略提高了一些,长苏担心薛衍会生气,结果他只是“嗯”了一声。烟婵有些好奇,“那您为何不告诉我,还有您是怎么捡到的?”
薛衍挑眉失笑:“张春眠那日不是都说了吗,也没看你想起来什么。”烟婵回想起那日回洛阳时张春眠的话,陷入沉思。
忽然她像是恍然大悟,万分惊讶,“难道您那时救的人是我?”薛衍哭笑不得,之前还总觉得这丫头是不是失忆了,现在来看应该只是把他给忘了而已。
“都是以前的事了,没什么好提的,还有这玉佩,爷之前可一直没机会还你,今天正好你来了,就拿走吧!”
烟婵握着那块玉佩,顿时心潮起伏,原来他们这么早之前就有过一面之缘了,那这样说来,她真是欠了薛衍一大笔人情。
“二爷,谢谢你,真心的。”
薛衍放下茶,薄唇轻挑,笑意渐深,算是接受了她这般诚意。“吃饭没?”他话锋一转,问道。烟婵这一来也花了有些时间,看样子多半快到晌午了,便摇了摇头。
薛衍瞟了他一眼,对长苏道:“准备午膳吧,叫厨房多添一副筷子。”烟婵一听,心里忽然有些开心,便觉得可以光明正大地蹭饭了,但表情还是显得温温和和。“那烟婵不客气了。”
两人一同走了一射之地,两边是穿山游廊厢房,挂了些鹦鹉画眉等鸟雀。烟婵打趣说道:“二爷,你怎么还想养着这些小动物了?”
长苏在后面插嘴道:“不是二爷要养的,是公主派人送过来的,说府里太大了,不养点东西,总觉得空旷。”烟婵听了也觉得有道理,看着它们可爱,想着去逗逗,摘了旁边一片树叶,轻轻扫了扫那虎皮鹦鹉,只见那鹦鹉也通人性,即刻喊道:“好痒,好痒!”
烟婵忍俊不禁,对着薛衍笑道:“你看它还知道痒呢!”长苏在一边也乐了,“前几日怎么逗它也不见开口,结果烟婵姑娘你倒是让它开口说话了。”
她忽然想到之前家里也有一只绿毛鹦鹉,刚开始也不怎么说话,但经常逗它,也就慢慢会了。“你就是得经常跟它玩儿,它才亲近你,我还会教它们说话呢!”
长苏道:“那你多教教它!”烟婵看着那鹦鹉说道:“你跟着我说,你真好看!”那鹦鹉把她的话原封不动复述一番,“你跟我说,你真好看!”
烟婵噗嗤一笑,“谁让你学这句了。”那鹦鹉接着道:“我不跟你说了。”长苏听了跟烟婵相视一笑,没想到这小东西还挺机灵。
两人说笑着,这长廊里也添了乐趣,薛衍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里忽觉得这样的吵闹倒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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