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衍微微一笑,没多说什么,抿了一口酒喝下。烟婵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看了人家好一会儿,便也有些不好意思,赶紧低下头继续磕着瓜子儿,其实早就心不在焉了。
这时颜晋枝也正好敬酒到了这一桌,他走过来笑嘻嘻地看着凌允和凌夫人,说道:“小婿先敬你们二位一杯,这几日老跑去凌府给你们添麻烦了。”说完直接拿起酒瓶喝了,薛衍给他的提醒可是一点也没听进去。
凌允看他醉醺醺的模样,便道:“哪里麻烦,以后要常来才是。”
凌夫人也跟着附和:“是啊,你这孩子一向心直口快,以后想来便来,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颜晋枝点点头,他突然觉得视线有些模糊,使劲摇了摇头。颜传析看他喝醉的样子,皱眉说道:“你给我少喝点,等会儿还有事儿呢!”
颜晋枝一个激灵,是啊,一会儿不还要洞房吗?自己喝得酩酊大醉,婉书见了,气得走了怎么办。
一想到这里他立刻吩咐下人:“给我倒点儿醒酒汤来。”然后又看着大家说道:“喝不成酒了,怕书儿不开心,我便以茶代酒!”众人都表示理解,也跟他碰了杯。
这时李丞相走了过来,找到颜晋枝,跟着一路的还有李启元和他妹妹李茉。李丞相之前就把礼送到了颜家,今日来也是忙里偷闲,吃完便想回去了。
“诸位,我一会儿还有政务要做,就不扫大家的兴,先走了。”说完便对着颜传析拱手作揖。
颜传析赶紧起身笑道:“丞相客气了,何必如此讲理,你能来也是给颜家脸面。”
颜晋枝在一旁冷哼一声,他一看到李启元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就觉得头疼。
李丞相忽然看到坐在一旁的薛衍,态度又恭敬了几分,“原来薛将军也来了,老夫方才还没看到。”站在李启元身后的李茉见到薛衍,忽然显得有些不自在。她心仪薛衍,这也是大家知道的。
颜晋枝忽然抢先说道:“他才来喝了几杯酒,如果没什么事,我先带你们先出去吧!”
颜传析瞪了他一眼:“小子,怎么说话的!”颜晋枝依然无所谓。李丞相面色有些难看,颜晋枝这边已经召下人来了,他带着三人一同出了颜府。
走到门口,还是恭恭敬敬地给李丞相作了揖,“您能来,是我们颜家的荣幸,多谢您以前对我外公的照顾,我这人就是脾气有点直,您别见怪。”
李丞相是看着他长大的,能不清楚他的性格,便笑道:“你这孩子一向说话直率,罢了,谁让我懒得跟你计较呢?”
颜晋枝听了笑眯眯地命人把他们送上马车,走的时候却不忘记得意地对着李启元笑笑。李启元见他得逞的模样,知道他是嫉妒心作祟,也不想跟他计较。
送走李丞相他们以后,颜晋枝回到饭席,他觉得有些累了便跟外公说了一声。颜传析虽然害怕怠慢客人,但也心疼自己孙子,便随他去了。
凌允他们也吃的差不多了,其他宾客也有散去的。于是颜传析就吩咐下人把酒席一部分先收拾了,带着他们去了自家后院喝凉茶闲聊。
凌夫人身子一向不好,今儿从早上就开始忙碌,到现在也有些疲乏了,便跟凌允说了一声自己想先回府。凌允同意,让烟婵陪同她一起回去。颜传析则跟凌允二人先到了后院。
晚上有些凉,烟婵方才的热气已经褪去,立刻披上外衣,担心着凉了。因为来的时候是坐的一辆马车,但凌夫人看凌允喝醉了,怕他晚上一个人回来不方便,况且现在天色也不算晚,自己跟烟婵走回去也消消食。
酒席散去的时候,烟婵就没看到薛衍了,按他的性子,这种场合可能也觉得无聊,便先走了。颜传析本还提议派人送二人回去,凌夫人觉得也没必要,也麻烦,遂就带了两个侍从。
走到门口时,烟婵才看到薛衍站在门边,站了好一会儿,但又似乎刚打算走。
她犹豫了一番,还是上前招呼了他一声。“薛将军,您现在要回府吗?”鉴于凌夫人在这儿,若是叫二爷,就太奇怪了。但这一声却又陡然把关系拉远了。
薛衍点头,表情淡淡的,心里好似在想着其他事。烟婵见他没多话说,便笑了笑:“嗯,那您慢些走。”于是挽着凌夫人从左边走近道。
忽然烟婵走了一截才发现薛衍也在后面,她便有些奇怪,难道姚家不是往右边走更近吗?她一回头刚好薛衍也看到了她,烟婵觉得有些尴尬,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想了一会儿才主动问道:“您也走这条路?”
薛衍“嗯”了一声,又不说话了。烟婵心里暗想,今天怎么觉得他有些奇怪,难道是因为凌夫人在旁边,他也不好多说什么。烟婵不知为何,隐隐觉得有些失落,便不再多说了。
走了一路,薛衍就跟在两人后面,步子走的却还没两人快,倒像是护着她们一样。
凌夫人没察觉两人对话的尴尬,在她看来也就是普通的询问,再说之前烟婵也没跟她说过她跟薛衍之间发生了那么多事。
不过他跟在后面也好,烟婵想着这样从遮雨巷这条小路回去,心里也没那么害怕了,毕竟这里时常有乞丐聚集,以前还发生过抢劫。想到这里,烟婵便觉得他爱跟着就跟着呗,反正大家都不吃亏。
走过遮雨巷,便到了以前的亲王府,烟婵下意识抬头看看,才发现上面的牌匾已经换了。上面几个大字赫然挂在那里。
烟婵一惊,原来他已经不住姚府了。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也就是说她上次买完首饰之后才搬过来的,就这么短短几天,她忙着婉书的婚事,就那次之后再没出过门了。
烟婵对凌夫人说道:“夫人,我想起来玉露最近总给我说想吃蟹壳糖,我正好去买一点,您先回去吧!反正离得也近。”凌夫人本有些担心,但看到确实一过遮雨巷就能看到凌府了,便答应下来。
等凌夫人走后,烟婵回头一看,正好薛衍刚走到门口,她便走上前去。“二爷,你都搬过来了啊!我前几天还在想,你要是过来肯定很麻烦,多半要下月了,结果这么快。”方才的拘谨一消而散,薛衍看到她又恢复了以前的模样,不禁轻轻笑了笑。
“嗯,不过你这称呼换得还挺快!”他有些揶揄的口气,不过眼神中还是笑意。
烟婵赶紧给自己解释道:“我还不是看有外人在场,喊了惹人怀疑吗?”
薛衍听了,勾起嘴角,打趣说道:“这么说来,你是觉得我不算外人了?”
烟婵:“……”
她白了她一眼,“对,不算外人,您可满意?”薛衍轻挑眉梢,没说话却也似乎默认了。
看她还没走,薛衍便催道:“还不回去?”
烟婵这才发现天色已逐渐暗下,想起自己还要买点糖带回去,就算装装样子也得把功夫做足了,便点头:“嗯,那烟婵先走了。”说着跑到了不远处买了半斤的蟹壳糖。
薛衍看着她提了一袋子糖,估摸着多半也是回去应付谁,笑了笑。
等烟婵准备走了,他站在门口低声吩咐了一人道:“跟着去。”那人也很快明白他的意思,便一路跟在烟婵身后,直到她平安到达才回。
这天各家都有各家的心事。薛衍做了一个梦,他本来很少做梦,却梦到自己十岁那年遇到的那个小姑娘。
梦里她的模样愈发清晰了,扎着两个小辫子,明明脖子那儿受了伤,但等自己救下她时,却笑得甜甜的。那个笑跟现在也差不多,世俗之气倒没在她身上留下过多痕迹。
他还记得那一句:“大哥哥,谢谢你救了我。”
他记得,她却不记得了。
那块掉在地上的玉佩也一直没机会还给她,便放在身边多年,甚至有时都忘了,直到搬家那一天翻出,又一次提醒了自己。
乐容,乐容曰舞,有俯仰张翕,行缀长短之制。他一直不信命,却是在那次看到烟婵脖子上那块疤时,觉得原来世间还能有这么巧合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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