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明日,也是婉书成婚之时,天蒙蒙亮凌家上下也就忙碌起来。凌夫人早就派人准备好了给自家女儿的嫁妆,大件儿的有妆匣、闷户橱、樟木箱、压箱底和子孙宝桶,里面装了好多婉书以前用的化妆物品和挂饰;小件儿的还有景泰蓝的牡丹花鸟瓶、玉壶春瓶还有红尺、绣花鞋和针线盒,另外还添置了银边皮带、龙凤被套,总之凌夫人把自己所能想到的都装到大件盒子里了。
颜家这边也十分走心,一大早就帮着搬嫁妆。器物一律披红色彩线,衣服等熏以檀香,搬的时候颜晋枝特意嘱咐要格外小心,若是怠慢,统统罚月银十两。
婉书一大早便起来收拾了,凌夫人特地让厨房给她熬了红枣银耳羹,待到五更时辰,家里的喜娘也开始给她梳妆打扮。坐在铜镜前,喜娘用五色棉纱线为其开面,然后用软帕敷上一层温水。
镜中的少女即使不施以粉黛,也是清秀灵动、纤姿月貌。等添上胭脂、搽上唇脂,喜娘又给其缠了云鬓,戴上金钗和步摇。凌夫人把自己以前嫁到凌府的金锁和银锁手环一并给婉书戴上,等化完妆、戴好首饰,婉书只觉得心生疲倦,一身都重的很。
烟婵自然也不轻松,她比婉书还要早起一会儿,帮着凌夫人收拾嫁妆。待婉书化妆的时候,她又去把那条龙凤呈祥的红盖头取来,检查看看有没有什么差错。
忙完后,婉书也收拾差不多了,烟婵笑着走过来,给她戴上红盖头,牵着她的手走到厅堂。短短的一截路,两人什么话也没说,却也互知对方心事。
凌夫人坐在厅堂里,看着婉书坐上花轿,眼泪止不住地簌簌落下。烟婵一边安慰道:“夫人,今天可是书儿的大喜之日,就别难过了。”凌夫人用锦帕擦掉眼泪,点头:“我不该扫兴的,只是觉得自家女儿嫁出去,以后也难见到了,心里舍不得。”
烟婵心里也有些难过,她一边是不舍婉书,一边又是想到若是自己娘亲也在身边看着自己出嫁该多好,她是不是也会跟着哭?
等花轿抬出去,外面一片热闹,轿夫一走,后面敲锣打鼓的便开始奏乐。过去女儿上轿,母亲多半哭送,还得派自家兄弟随女儿前去。但凌家就一独女,颜家兄弟便陪着婉书跟随其后。
一路欢喜交加,惹人驻足观看,打鼓的人吆喝着:“欢庆此日成佳偶,且喜今朝结良缘。秋水银堂鸳鸯翼,天风玉宇鸾凤声。”只听店铺旁站着的人跟着起哄:“两情相悦,幸福万万年。”
轿中的女子却不这样认为,婉书早已平复好自己的心情,这一天下来,没闹也没哭,也许有烟婵陪着自己,心里也不是很难过。盖头之下,她表情平静,眼神看不出丝毫波澜。
烟婵、凌夫人和凌允等婉书走后,也坐上轿到了颜家。此时,颜家门口奏乐放炮迎接,两个十三四岁小儇站在门口行庙见礼。
进去之后,穿过一个东西穿堂,仪门大院落中早已是座无虚席、宾客满堂。两边厢房交联,四通八达,轩昂壮丽。不光是凌允,连烟婵也感觉到了颜家的这片赤诚之心。
颜晋枝身着喜服,心情异常愉悦,整个人凤表龙姿、英姿飒爽。他看到花轿一到,立即上前迎接。喜娘扶着婉书从轿里走出,主香者手奉花烛,赞礼者接着喊道:“升,平身,复位!跪,皆脆!”两个小儇接唱:“升,拜!升,拜!升,拜!”
颜晋枝跟婉书按礼节行对拜礼,盖头轻轻拂过他的脸颊时,他对婉书温声说道:“别紧张,一会儿快完了。”凌家人和颜家人自然十分高兴,坐在一旁,心中感慨万千。
接着赞礼者又唱:“升,拜!升,拜!升,拜!”。整个过程总称为“三跪,九叩首,六升拜”。对各家长辈行完礼,最后赞礼者唱:“礼毕,退班,送入洞房!”
这时两人起身,颜晋枝不由分说就握住婉书的手。按礼节新郎这时该拿着彩球绸带引新娘入洞房的,在他这里,这些繁复的规矩一并可以忽略。
颜晋枝牵着她,婉书也没反抗,前面两个小儇捧着花烛导行。等走到房间,婉书心里的重石才放下,似乎刚刚身体不由自己支配了似的,飘飘然然的。颜晋枝领着婉书坐到了床上,丫鬟上前替两人参了喜酒,床上也洒了好多红枣、杏仁和核桃。婉书下意识用手把这些都推开,颜晋枝看了不禁笑了笑。
“姑爷、夫人,该喝交杯酒了。”颜晋枝点点头,接过酒来。这时,颜晋枝突然把婉书的盖头轻轻撩下,婉书还没反应过来,就对上他的眼,不禁愣了一下。
颜晋枝勾起嘴角,这样的婉书他是不曾见的,尽管想了千百次,可一见到真人时,又觉得自己那些幻想都不足以概括她的容貌。
“你干嘛呢?”婉书剜了他一眼。颜晋枝假装无辜地说道:“喝酒了啊,你顶着盖头怎么喝?”
婉书想想确实这样,便不再多言,端起酒准备饮下。等两人脸靠近时,颜晋枝那双柳叶眼就在婉书脸上来回打量,婉书虽然不自在,但也没理他。
喝完酒,小丫鬟跑过来接过酒杯说道:“姑爷,客人们基本都到齐了,您跟夫人一同出去斟酒吧!”婉书点头准备起来,颜晋枝却先起身,抖抖衣袍对丫鬟说道:“夫人她今日肯定累了,贺郎酒就由我来吧!你们在这儿陪着她。”说着又凑近对婉书笑道:“你就先好好歇息吧!”
婉书不知该说什么,看颜晋枝态度那么坚决便乖乖坐下。颜晋枝大步走向门边,突然又不甘心似的倒回来,婉书抬头以为他要说什么,结果他突然轻轻在她脸蛋上啵了一口,霎时婉书的脸红得跟一块薄皮柿子一般。
“等我回来。”他今日似乎异常温和,笑起来却有三分邪魅,因为还有下人在场,婉书实在想往地底里钻!看她害羞的模样,颜晋枝喜上眉梢,哼着小曲就出去了。
一到大院里,众人目光都转向颜晋枝,他乐呵呵地把酒瓶拿在手上,挨个准备去敬酒。“晋枝,恭喜你啊,祝你跟少夫人百年好合!”一位年长颜晋枝十岁左右的男人端着酒对他说道。
颜晋枝挑眉失笑:“借伯父吉言。”一饮而下。等敬完这一桌,一瓶酒也快喝完了,颜晋枝命人又打开一瓶。三旬酒过,尤其是走过张春眠他们那一桌,颜晋枝喝得也有些飘飘然。
一见到李启元,他便没好气,索性也不招呼他了。张春眠笑着看向他说道:“怎么,你酒量就这么点儿?”颜晋枝瞪了他一眼,懒得解释。“吃就吃,别管我。”听完,张春眠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走过这一桌,他揉了揉太阳穴,突然看见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过来。他暗笑了一声,“你小子怎么才来!”说着也走了过去。
“你先坐到那一桌去吧,张春眠那一桌满了。”薛衍闻到他一身酒味,知道肯定酒席也进行得差不多了。“行,你别喝大了。”说完便接过他给的酒爽快地喝下。
烟婵陪着凌夫人坐在了最靠边的酒席上,在座的除了其他客人还有颜传析,他跟凌允一边喝酒一边畅快聊天。两人一说到自家孩子的时候,都开始把陈年老事翻出来又嚼一遍,听得凌夫人跟烟婵乐得不停。
因为喝了一点汤,烟婵觉得身子也暖和起来,脸上染上一层淡淡的红晕,她便把外套褪下。因为今天喜庆,凌夫人让她应景穿了一件火红的百蝶穿花纹裙,整个人看上去气色尚好。
烟婵拿出一只纤细的团扇轻轻扇着,一边也磕着瓜子儿,正巧这时,只听有人说道:“哟,薛将军来了,有失远迎。”她诧异地抬起头,只见他走过来,颜家人特意给他留了位置,坐在了自己对面。
于是自己手里的瓜子也忘记放下了,就这样愣了一会儿。薛衍看着桌上的菜也没打算动筷子,目光一扫便看到了她呆住的模样。
烟婵今日的装扮跟以往素净的装束都不同,虽然颜色明亮了些,但也显得人活泼。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阵,又很快转移开。凌允看见薛衍,想到上次那件事,便笑道:“薛将军,上次多亏你在皇上面前说的好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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