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阳宫里的药味越来越浓烈,十几个宫女太监前前后后忙得不亦乐乎。
明德太后卧在病床,龙凤花纹的被子盖住了她干枯又瘦削的手,只消她轻轻咳一声,下人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玄帝和姝平两人分头来照顾明德太后,上午玄帝要上早朝,便由姝平来给她喂药。自从凌允那件事一过,明德太后的身体就每况愈下,夜晚常常发出痛苦的叹息声。
景阳宫本就修在最北面,树木林立,鲜有人打扰,但太后倒没有寂寞得很,反而修生养性也自得其乐。玄帝坐在床边,紧张得催促着下人们把药给端上来。
太后近日胃口极差,最多吃些清淡小粥,有时吃了还会吐出来。“太后,孩儿要不还是给您再宣召李太医吧!您这样痛苦,我很担心……”
玄帝似乎长大了不少,稚气也褪去许多,少年的眉拧在一起,一字一句都能看出他焦虑万分。
明德太后摇摇头,勉为其难地吐了一句:“不用,我自个儿的身体我清楚,召太医实在麻烦。还有这几日你也别天天来看我,叫你姐姐陪我说说话就行。你的要务还是政事。”说着她咳了一声,下面的宫女立即把热毛巾敷在她的额头上。
玄帝的手搭在太后的手上,隔着被子也能感觉到冰凉。“太后,政事孩儿心里有数,陪您说话一点也没浪费时间。等会儿我还是把姐姐叫来陪您,她心细,实在不行还是要宣太医。”明德太后也没力气多争辩,遂点点头。
这时云溪跑了过来,凑到玄帝耳边说:“皇上,薛将军回来了,请求见您。”
玄帝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薛衍能这么快就从长安回来了。“好,朕知道了。我等会儿去。”
这时明德太后抬起眼皮,有气无力道:“皇帝,是薛衍求见吗?那孩子办事果然让人放心,你也快去吧,别耽误了正事,让他久等了。”
玄帝有些为难,“可是您……”
明德太后挥挥手,把云溪召到身边,“我想先小憩一会儿,让云溪陪着就行,你也别在这儿待久了,外人见了,说皇帝不务正业就不好了。”说着便偏头睡去。
玄帝无奈,只好吩咐下人随时照顾好太后,自己跟着高公公去了宣政殿。宣政殿门前,薛衍已等候了一阵。
他看到玄帝走来,便行了礼,“微臣参见皇上。”
玄帝点点头,“不必多礼。那件事你办的怎么样了?”
薛衍没有丝毫迟疑,庄容正色说道:“人自然都查出来了,要不皇上进去详谈?”
玄帝这才反应过来他们两人在这门口说话不太方便,于是笑了笑:“行,朕大意了。”
他这时才真正感觉到如太后所说,此人谈吐之间的稳重与可靠,的确可见一番。“你来同朕说说到底怎么回事?”玄帝正色道。
薛衍把事情的原委大致跟玄帝描述了一番,玄帝越听神色越发凝重。“薛爱卿,你可没有受伤?”薛衍点头,玄帝放下心来,这也是他预料之中。
“孙寻偷拿了这么多钱,你有证据吗?”薛衍示意了墨凡,让他把人带上来,看到那个僧人的时候,玄帝颇有些吃惊。“这,这是?”
“这便是证据。墨凡,让他说。”薛衍让人把他的眼罩取下来,那人虽然知道自己进了宫,却没想到在自己面前坐的竟是皇上。
“皇,皇上……”他显得惊慌失措。
墨凡按住他的手臂,“快说!”
“皇上恕罪,草民是受孙大人指使……”玄月把自己给薛衍说的一番话又重新说了一遍。等他断断续续说完,薛衍把烟婵给自己的孙家银子和符咒递上。“银子背后刻有孙家标志。”
玄帝拿过来仔细端详,果然如薛衍所说。他喃喃自语道:“这孙寻居然这么大胆!”虽然自己年纪尚轻,但对朝中大臣的性格还是有所了解,孙寻处事一向圆滑,独善其身。
“还有,李斯同的案子微臣觉得务必再审查一遍,若是置之不理,未免有些草率。”薛衍的口气波澜不惊。
墨凡在一旁有些惊讶,不是上午将军才说了不管这些琐事得吗?还是说那位凌姑娘的话真的在理?他思忖着。
玄帝想了一会儿,点头答应。“朕相信你的判断,既然孙寻如今的确坐实了贪污的罪名,那李刺史的案子当然还得细究。薛衍,你觉得什么时候再审查李斯同比较好呢?”
薛衍微笑道:“自然越快越好。”玄帝本打算再问具体时间时,突然意识到薛衍的意思,自然是要先把李斯同的事查清楚了,所有罪名一齐安排在孙寻头上,来个措手不及。
“嗯,这件事朕现在有定夺了,你可还有什么相告?”刚刚的事玄帝心里已经觉得有些头疼,因为太后的事一起,十分苦恼。
一瞬间一个人在脑中浮现,薛衍不假思索说道:“远在大凉的晋王,还有姚家,皇上是否忘得一干二净了?”
他话里有话,玄帝听出来了半分,之前太后也提醒过自己要提防姚苌。“朕知道了,那你说说晋王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薛衍微微扬起下巴,意味深长道:“这件事是个引子罢了,倒是跟大晋的江山有关系。”之前他还纳闷为何晋王要派人追杀他,从昨日见到姚芸芸起,他便猜到晋王跟姚苌大致想的什么。
玄帝深吸一口气,正想再问他怎么知道的,薛衍又接着说道:“还有那日凌允被抓,如今虽然放出,但却仍然背了一个不堪的罪名,皇上不打算向众人解释吗?”他的口气略带着一丝强势和霸道。
“你怎么知道他就是清白的?”玄帝皱眉反问道。
薛衍轻笑了一下,“皇上不也这样想的吗?”玄帝表情有些难看,薛衍也不顾及,接着说道:“这事儿发生的时候,其实早治完水了。姚苌下令抓的人其实就是自己府里的下人,这人之前却在凌家,显而易见不是吗?”
烟婵偷的东西其实薛衍那日便猜到了,但姚苌应该没算计到这里来。
玄帝假装清了清嗓子,“在姚家生活了这么多年,为何想到要这样说。”
薛衍眼神冰冷,语气骤然降了几度。“说句公道话罢了,从不偏向谁。”
玄帝知道他轻狂肆意的性子,虽然话难听了点,却句句在理,便也没多说什么。
“等处理完这件事,朕会解释的。”顿了顿他又想到一事,“对了,上次你回来就拒绝了赏赐,加上这次办事有力,说吧,黄金白银还是官位加爵?”
“微臣想要一座将军府。”薛衍看着玄帝,表情平静。
玄帝愕然,“这……姚苌同意了吗?”
薛衍心里冷笑一声,“过去差姚家的钱,我当然双倍还上。”
玄帝看他态度这么坚定,看样子跟姚苌关系也不和,正好遂了他的愿,便答应了。“好,既然你这样说,那朕答应你。正好以前亲王府的宅子修在洛阳城南的位置,是一块风水宝地,将军府就修在在那个地方吧!”
一旁的高公公不禁啧啧感叹,这亲王府的宅子可谓占了半个城南的位置,雍容奢华,如今却赏给了薛衍,可见他在皇上心里跟其他大臣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多谢皇上,那微臣告退了。”薛衍淡淡道。
玄帝点头,等薛衍出了宣政殿,他对高公公说道:“你去把沈叔找过来,朕倒要看看这孙寻背着拿了多少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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