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次日一早,做好的喜服就被玉露从布庄拿了过来。依照这么多年的了解,她记熟了烟婵穿衣的尺寸,特地选了一个最小的。
结婚的前一日,是不能让新娘子看到喜服的,要穿也得等到当天早上。嬷嬷们叮嘱过,玉露悄悄把衣服放到了藏衣室。
她早就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这喜服有多漂亮华丽了,于是将其挂起,仔仔细细看了一番,不禁颇有感叹。
这衣服选的是暗红色和鲜红,但以前者为主,所以不会给人艳俗之感。里面配了一个精致小巧的金丝勾边红娟衫,和一个朱红色凤彩裙褂。
而外套做得最是大气。上面的绣花图案针脚很密,不仅连凤凰的眼睛都用了五种颜色,就连尾羽也用的是专门的羽毛刺绣,将丝线和纱线配着金黄色色彩绣上,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美得夺目。
袖口边上的勾边有四种花样。第一层是浅浅的粉色,上面有很细的银丝勾线。第二层跟第三层便是祥云的图案,每朵之间的间距也都是按照针脚位置确定的。到了最后一层,就是用的染好的桑蚕丝,绣出十八只飞鸟,每一只神态各异。
外套虽然尺寸小,却给人震撼的感觉。它的下摆是撒开的,穿上会坠地。但腰身处又收得很紧,很显身材。
配合着这外套的还有一顶朱红色盖头。这盖头还是双层,用的是上好的绸布,上面的绣花跟嫁衣配套。盖头下面还有流苏,刚好垂到胸口上面。
玉露估计这衣服不知得多少千金,但谁让这聘礼就下了一万两银子呢!按照这个阵仗,哪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错。
她也开始迫不及待期待着她家小姐穿上会是什么样子了,想及此,玉露不禁笑逐颜开。
时间过得倒很快,在成婚的前一夜,玉露跟清泉、明月就开始准备了。
新娘子前一晚肯定是要沐浴的,把自己弄得干干净净,再撒上香水,以最好的状态出嫁,这是多年传承下来的习俗。
清泉、明月在洗浴池放好了热水,里面配料有很多不同种类的干花,比如玫瑰、茉莉、百合、桂花等,然后还要再往其中滴上精油。
水的温度稍稍有些热,烟婵却觉得整个人都很舒服。鼻尖传来的都是浓郁的花香,水也是淡淡的粉红。等洗好,她穿上衣服,照照镜子,整个人气色好多了。
她活了这么多年,似乎这才是第一次细细打量自己。镜中的她身姿婀娜,曲线明显。或许是泡了澡的缘故,皮肤是一种清透的粉白,如凝脂一般,晶莹剔透。
回到房间,烟婵点了香炉。看着房中的陈设,她在想,以后很难再住进来了。离自己出嫁剩的时间就几个时辰了,心里有些惴惴不安,也有些怀揣期待。
她抱着被子,曲着双腿,然后自言自语说道:“凌烟婵,这一年辛苦了,坏日子也熬到头了。”
这一夜睡得不知为何无比安稳,连梦都没做。
“小姐,小姐,该醒了!”玉露急匆匆地敲敲烟婵的房门,外面的天还蒙蒙亮。
一推门,只见烟婵早已起来了,她笑着看到玉露慌张的样子,“我刚醒呢!”
玉露长舒一口气,让清泉、明月也进来。嬷嬷们把喜服呈上,玉露服侍着烟婵先换好。
衣服十分合身,不大不小,再系上一条腰带,只听玉露惊呼一声,“小姐,你太好看了!”
烟婵噗嗤一笑,看了看镜子,这是她第二次穿上嫁衣。
第一次是不愉快的回忆,穿上的时候,自己是泫然欲泣的。而现在穿上,不仅笑着,就连衣服样式,也是后者比较顺眼。
“清泉、明月,你们快来看,小姐好不好看!”玉露招手让两人过来。
三人不禁都发出相同的感叹,夸得烟婵觉得自己都有些飘飘然。不过人只要心情一好,似乎穿什么都好看。
穿好衣服后,坐到镜子前梳洗打扮。因为发饰的繁复,所以得有好几人来帮着烟婵梳。
玉露自然是不离不弃的,她帮烟婵梳着长发,将两鬓的碎发都用发簪别起来。
清泉明月最擅做各种发式,这次选的是望仙九鬟髻,将发分股结椎,倾斜结束置于头前或头侧。款式看着简洁,梳起来却很复杂。不仅如此,还要戴凤冠,冠上饰以凤鸾,坠以珍珠玉翠。
因为是大喜的日子,唇脂涂的是枣红,用的腮红不能喧宾夺主,所以用的是胭脂色。瞬时,更显得唇珠饱满,脸庞白皙,娇可动人。
这番功夫是一个环节也不能出错的,等收拾好,外面的天也亮了。烟婵听到有人放鞭炮,还有演奏各种乐器的声音,非常喜庆。
她忍不住想去看看,但新娘子哪能逾矩。等了半柱香时间,玉露让烟婵先喝一点银耳粥垫垫胃。她只喝了几口,感觉却没什么胃口。
“小姐,时辰差不多了!夫人和老爷在外面等着了,我帮你把盖头盖上。”说完,烟婵就觉得眼前暗下,然后自己只能看见脚下的路,必须得由玉露扶着。
“新娘子出来了!”不知谁一喊,大家都纷纷望过去。
只见远远的一身红色的女子就这样不急不缓走过来,衣服上的凤凰在光下栩栩如生,似乎真要飞起来了。
凌夫人乐得合不拢嘴,握住烟婵的手,悄悄递给她一个红枣。
娘给自己孩子枣子、花生、核桃之类的,便是无比好的寓意,不仅是吉祥如意,还有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等含义。
盖头下的烟婵忍不住抿唇一笑,藏在袖口中的手动了动。
玉露引着她坐上了花轿,等坐下,烟婵才没那么紧张。她悄悄掀起盖头看了看,外面什么样自然是看不到,唯一能看到的就是手中那个又红又饱满的枣子。
花轿刚一抬出去,外面吵吵嚷嚷的,有乐器声,有交谈声,也有来去匆匆的脚步声。就在这时,只听有人喊:“那是新郎官!”
一阵马蹄声,走得很慢。外面喧哗异常,大家都十分欣喜。
烟婵此刻多想掀开窗帘看看,坐在马背上的他啊!可是奈何这规矩还是得守的,她便开始幻想起来。
薛衍今日也是一身红服,衣服垂感极好。这喜服是跟烟婵的为一套,花色和图案还能拼成一幅画,袖口处都有金银勾线。
他高坐在马背上,头戴镶玉紫金冠,腰间配着祥云宽边犀角带,踏上一双厚底红靴,黑发高高束起,少年英姿、放荡不拘却显得淋漓尽致。
薛衍的嘴角噙着一抹笑意,阳光洒落在他光洁白皙的脸庞上,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剑眉之下是含着秋波的桃花眼,眸子清亮,只消淡淡一瞥,就能勾人魂魄。
看着不远处的花轿,他猜想着轿上的女子此时该是什么心情。两人心有灵犀,都在揣测着对方。
这一天,他不知等了多久,不过好在等到了。
一路上敲锣打鼓,有鼓声,有笛声,也有二胡。只听有人伴奏高唱道:
德门应卜好音来,月老传书带笑开,
吐凤绍求称济美,乘龙吟絮偶清才。
平平仄仄缔良缘,恋爱情丝自早牵,
海誓山盟皆缱绻,相亲相敬乐绵绵。
满城的喜庆冲淡了一切的不愉快。就连不同的酒楼也高挂着大红色的绸布,在风中飞扬。短短的一段路程,却走得让人一生都刻骨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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