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一见烟婵这般冷淡,脸僵住,一瞬间竟说不出一个字来。
汝文昌感觉到了这有些古怪的氛围,他让李氏先过去,“不会说话就不要说。”
李氏颇为委屈,小声道:“老爷,妾身没有恶意,想来是凌姑娘误会了。”
这般姿态,楚楚可怜,烟婵觉得自己成了恶人。既然如此,那就恶人做到底呗!
她靠近李氏,面无表情地说道:“今日我娘下葬,我想让她走得顺利些。若是让你为难,那你大可不必在这儿。”
李氏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手在微微颤抖,“你,你竟然这般跟我说话,我好歹……”
烟婵嗤笑道:“是啊,你好歹是这家里的人,我毕竟是外人,对吧,爹?”
汝文昌紧抿着唇,眉头皱起,脸色难看。“我让你先下去,听到没有!”
这一呵斥,弄的李氏吓得不轻,立刻牵起自己的儿子委屈巴巴地就走了,话也没说。
烟婵冷冷地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心里为自己的娘亲不值。这么些来,她又是如何过的呢?每天都面对着一张脸,那得多难受,况且她膝下无子,这李氏又年轻,更讨喜了。
她看着汝文昌,却也不知指责他什么。三妻四妾再常见不过了,往好的地方一想,如果李氏没有孩子,那汝文昌晚年又该多凄凉。
烟婵微微叹息一声,走到张氏牌位前,用了很大力气才吐出一句来:“娘,您一路走好。这些年来,我没在您的身边,让您受委屈了。我心里真的好遗憾,没想到我们再次相见就是这样的一个结局。
我好想真的好想哪一天您能看到我坐上花轿,然后风风光光嫁出去,可是我再也等不到了……娘,若是有来世,我求您别这么辛苦了。”
她说完,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甚至自己哭没哭都感觉不到了。汝文昌在后面跟着簌簌落泪,想安慰,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一阵风吹来,白色帘子被掀起,整个大堂里凉飕飕的。下人们悄悄议论,是不是张氏显灵了。
烟婵却一点也不觉得害怕,她看着张氏的名字,看着看着,却苦笑出来。
等到晌午时分,也是张氏正式被抬走的时候。几个人用很粗的木棒架起棺木,用白布绸子绕几圈,然后抬起,发出沉闷的声响。
烟婵站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便跟着跑了过去,“娘!”她说着,没注意脚下,不小心跌在地上。她却什么也顾不了了,任由眼泪把衣襟打湿。
汝文昌见状,立刻把烟婵扶起来,然后抱着她问道:“容儿你没事吧……”
烟婵感觉全身都乏力,整个人晕乎乎的,她不太想说话。过了一会儿,等冷静下来,她打算还是先回去。
“容儿,你要不先留在这儿吃个饭?”汝文昌很担心她的身体吃不消。烟婵摇头,她的眼眶红得很明显,整个人都有些憔悴。“不用了,爹,我还是先回去吧!”
汝文昌听到那一声爹,差点没反应过来,只好点头。烟婵笑了笑,握着他的手说道:“爹,那我走了。”
汝文昌那一声容儿硬是咽进了嗓子里,他就这么看着那个小小的背影逐渐远离自己的视线,不知以后还能否再见了。
等烟婵走后,一个下人跑到汝文昌面前说道:“老爷,昨日靖武侯府上送的聘礼……李姨娘给收到库房去了。”
汝文昌听了后,脸色不太好看,他皱着眉说道:“等会儿我去找她问问。”
李氏一听说汝文昌来了,又继续委屈巴巴的模样,不等汝文昌开口,她先说道:“老爷,我看凌姑娘不太喜欢我们母子。”
汝文昌刚想说聘礼的事,被她这么一岔开,又转口说道:“你也要理解容儿,她心里该是难过得很。”
李氏把他牵过来,笑道:“我当然知道。凌姑娘是个有孝心的孩子,这真是您的福气。”她本想说嫁到靖武侯府的事,却迟疑了。
这时昊昊跑过来,拉拉汝文昌的袖子,继续说道:“爹,爹,我今日能把《诗经》后面背下来了,你快来听。”
汝文昌拍拍他的头,不好的情绪也淡了很多。“好,爹听你背。”
李氏看着自己的儿子,忽然轻轻地笑了笑。
而烟婵却丝毫不好受,等她离去,来的时候也没坐马车,只好慢慢走回去。不知是不是方才哭得太厉害了,她感觉一阵恶心,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太阳照得人眼花,烟婵吐了一口气,扶着墙歇了歇。这附近卖小吃的太多了,一阵肉包子味窜到自己鼻子里,她硬是忍得难受,觉得想吐。
天上的光圈越来越淡,她感觉眼皮好沉好沉。没一会儿只听旁边卖吃的小哥喊道:“姑娘,姑娘,你没事吧?”
一辆马车刚好经过,车中的人听闻声音,忍不住掀开帘子看了看。一看到那张熟悉的脸,车中的人抿紧了唇,毫不犹豫地就下车来。
她这几日真的瘦了太多,细细的腰似乎一把就能圈住。看脸上还残留有泪痕,眼眶周围泛红,他不禁有些心疼,赶紧将她抱到车里。
马夫一边驾车一边问道:“主子,去哪儿啊?”
“刻不容缓,先找一家医馆。”
烟婵小小的身子蜷缩着,他长臂一捞,就能抱住她。也许是好久没见,自己的思念更深了,他听见自己低低的沉吟:“怎么这么傻。”
等到了医馆,马夫在后面跟着,见自己的主子有些着急,他便掏出腰包,拿出银子垫着。老大夫倒很热情,赶紧让烟婵先躺下。
在一种昏沉之间,她感觉自己躺在一张软床上,周围传来幽幽的草药香。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睁开眼,因为光有些亮,她抬起手臂挡住。
“你醒了。”那人淡淡地说道,替她关上窗。这声音好熟悉,烟婵咳了一声,然后勉强坐起来,她颇有些惊讶。
“怎么是你……”
吴允之靠近她,给她递了一杯水,“我觉得你似乎不太想见到我。”
烟婵接过杯子,低垂着眉,不说话。她的黑发就这样随意的搭在肩上,刘海遮住了额头,若隐若现的眉微微皱起。
吴允之看了她好一会儿,表情微妙难测。“今日我刚好路过洛阳,倒没想到就这么巧。是吧,烟婵姑娘?”
她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不知他如何知道自己的名字的。
吴允之没有一丝慌乱,反而笑得很轻松,“那日把你带走的人也在洛阳吧?一声不吭就走了,你说我哪里对你不好?”说着就俯身下来,他的气息把她包裹着。
烟婵下意识就缩到床脚,谨慎地看着他,“吴公子,你放过我吧。”她真的在祈求他,不带一丝虚伪和做作。
吴允之呵呵一笑,脸色不怎么好看,他坐回椅子上,自嘲道:“你就这么害怕我?刚刚你晕倒了,可是我把你带回来的。”
烟婵讨好地笑道:“我知道,正想感谢你。你的确没对我做什么,只是我这人天生胆子小而已。吴公子,谢谢你相救,烟婵真的很感激。”
吴允之微微吐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看样子为了躲他,什么理由都用上了。
“行了,你不用感谢我了,千万别给我银子之类的,否则我不让你走。还有你也要知道,我也不是谁都要救的。”
烟婵点头,笑了笑,“谢谢你的好意,以后如果有我能帮上忙的,定会不遗余力。”
吴允之轻笑,摇摇头,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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