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嘴日常

薛衍和烟婵离开陈婆的家后，便打算一路赶到杭州。虽然烟婵的伤势有所好转，但仍旧比不上之前完好无损的时候，显得活泼生气。

陈婆住的地方已经离大觉寺很近了，听她说常有村民去大觉寺烧香拜佛的，但近数月以来，大觉寺香火越发冷清，大家更愿意去离大觉寺不远的法云寺。

毕竟烟婵不是杭州人，对这些并无概念，然而薛衍从前南下的时候听闻过大觉寺一二。印象里是个规模很大的寺庙，就每年的香火钱都千两银子，如今惨淡经营难免让人困惑不解。

此事越发显得扑朔迷离，二人觉得有必要细究。走的时候薛衍把银子留了一半给陈婆家，无论他们老两口再怎么推三阻四，烟婵和薛衍立场都十分坚持。陈婆把两人送到村口，望着远去的背影，她手里拿着烟婵给她留下的簪子，作为念想，似乎很难见面了。

鉴于没有车马，他们得先走到杭州城，虽然距离不远，但烟婵的伤的确是个问题。两人沿着田埂旁的小道赶路，烟婵尽量跟上薛衍的步伐，不愿因为自己浪费太多的时间。

薛衍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吃力，停下来回头看了她一眼，随后放慢了步子，跟她一并走着。烟婵知道他的意思，自己倒有些难以为情，小声说道：“我是不是走太慢了，要不咱们快点，趁天还亮着，到了杭州城就差不多晌午过后了。”

他瞟了烟婵一眼，淡淡地说道：“急什么，你不是还有伤吗？”薛衍这么一句不咸不淡，语气悠悠然然的，弄的烟婵有些诧异。她以为他会说，算你还有自觉知道自己耽误时间之类的。结果他温和的态度反而让她更不好意思了。

“我，我没事，之前在姚府被打二十板我不也好了吗？现在不就稍微比那个严重了一点点吗？”她看似无所谓地笑笑，一贯的俏皮在这里显得有些无可奈何。

薛衍挑眉，眸中的光暗了些，语气加重。“这能相提并论？”她被刺的那一刀和心脏擦肩而过，要不是运气好，可能都难保一命。烟婵低下头不说话了，这次她没什么好辩解的。

薛衍叹了一口气，“算了，有惊无险。”他揉揉太阳穴，对她无畏的牺牲也没资格妄加评论。“以后做事给自己留点余地，惜命懂吗？”他恢复了好久没见的严肃。

烟婵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烟婵知道，可是……您不也救过我吗？我自然不想辜负任何人的好意。”

薛衍冷哼一声，“救你那次纯属意外，你就能叨念这么久，命都不要了？我自诩非良善之人，别到时候把你卖了还帮着数钱！”

烟婵听了他刻板的语气却忍不住笑了出来，温声说道：“哪有，你就知道吓唬我。要是你内心有愧，那我们这次好歹也扯平了吧？”烟婵脱口而出的“你”让薛衍愣了一下。

“有愧？”他虚眯着眼看着她，身上带着一股危险的气息。烟婵赶紧抓住他的衣袖，讨好似的说着：“我说着玩儿的。”随后在薛衍的眼神下，她意识到自己好像逾矩了，尴尬地把手放下。

两人一路走着，说说笑笑，气氛却也不压抑。

“凌烟婵，凌允是怎么把你养的一点都没有世家小姐的样子的。”他眼角带着笑，嘴角扬起的弧度有些戏谑之感。

烟婵白了他一眼，“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刺绣舞蹈，我可是样样都会，那您说世家小姐该是什么样？”她扳着手指给他数自己的特长，惹来薛衍嘲笑，他扬起眉，笑意渐深。

“我倒觉得你应该很擅长一个技能。”说完烟婵有些好奇，便问道：“是什么？”

“说书。”他淡淡说道。

只见烟婵瞪着双眼有些不服气地说道：“薛衍！”这话一出，她便有些后悔了，第一次呼出他的大名时，感觉也没那么害怕，倒是气得很。

薛衍停了下来，抱着双手，居高临下，凤尾般的眼角微微向上。“凌烟婵，你可以啊。”说着慢慢向她靠近。

烟婵跟着往后退，“二爷，我，我口误，口误！”他哼了一声，“口误？我看你是越发胆大了。”烟婵继续缓缓后退，薛衍陡然严肃起来让她好像又回到了第一次见他的场景。

冷不防脚下踩到一块石头，烟婵一下没站稳，差点崴了脚。就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衣服被人拎起来了。薛衍露出一副看傻子的表情，挑挑眉，忍俊不禁。“这样你也能摔？”

烟婵站稳了，她本是觉得好歹自己也是女子，若是这样摔了，换做别人也会主动伸手揽过来，被他这样像拎小鸡似的，真让人又气又恨。“我蠢我傻行了吧！”这话也是当时某人说过的。说着自己便兀自向前走。

薛衍在后面看着她生气的样子，心情愉快，目光中带着揶揄。阳光拉长了两人的影子，一前一后。

宁静的小道上偶尔能见到几人，周围是带着江南特色的山水图景。没有高耸的山峰，取而代之的是青山含翠，如同清丽的黛眉，溪流缓缓，远远一望只觉烟波浩渺。

走了好一会儿，夕阳西下，到了岔路口。薛衍看了看路上的人大多都走到了左道，而一般古刹都会建于远离城中心，靠近青山，避免尘俗杂饶。

烟婵也差不多猜到该走哪里，她眉眼弯弯笑道：“二爷，你觉得该走哪边？”

“这还用问？”他懒洋洋地说道。

烟婵解释：“虽然自然是右边，但烟婵觉得法云寺可能修在左边。”薛衍眸中闪过一丝光，“哦？为何？”

“法云寺远远没有大觉寺有名，却在近月来忽地香火鼎盛，若是修到大觉寺旁边怎么可能发生这种情况，肯定是修到了城中，才慢慢有了人气。”

烟婵这么一分析倒显得合乎情理，法云寺占地连大觉寺一半都不到，以前先帝微服私访去的首要之地也都是前者。

薛衍点头表示同意，“嗯，先到这边看看。”两人沿着小路走上去，曲径通幽，林中的寒意慢慢袭来。

小路一看就是早已修好的，表面的石砖都被磨平变光，但似乎太久没有人光临显得有些荒凉，杂草丛生。

又走了好一会儿，远远看到大觉寺三字立于山岚之上，周围树以青槐，肃穆之感不减半分，反而因为人烟稀少多了几分神秘。

走近了发现寺庙大门紧闭，两人对视一眼，烟婵刚准备上前敲门，薛衍按住她的手，自己上前贴着门听了听才轻叩铜锁。

良久，一个小和尚开了门，一见两人穿着打扮都不像是朝廷的人，却也猜不到身份，便询问道：“施主有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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