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什么样呢?烟婵正想着,没一会儿功夫就到了,老太监扶她下来。
黑漆漆的一片,宫墙上数只纸灯笼微弱的光投下颤动的影,飘来飘去。行人甚少,可以几乎说没有人,除了宫女和侍卫,因为大晋规定过亥时过后,不准有人靠近皇宫。
烟婵跟着老太监规规矩矩走了进去,一声不吭,一句话也没多问。老太监看她乖巧得很,倒也很乐意跟她聊天。“姑娘也是洛阳人?”
烟婵抿唇笑笑,“嗯,我一直在洛阳长大。”
老太监会意,顿时觉得这姑娘年轻貌美,却要做这等差事,真是可怜,便露出怜悯的神情。“姑娘明日一路小心。”
这一句话也够了,至少别人也是好心。
烟婵点头,“借您吉言。”不过她倒是希望出些岔子。
老太监和宫女按照宫里的吩咐,给烟婵安排住在了皇宫的西侧,离宫门也比较近,明日好出发,不耽误时辰。
烟婵坐到房间里,却是连头发也不想拆,也没给凌府留个信,就这样突然人间蒸发,她连后果也不敢想。
摸了摸腰间的那块玉佩,现在物归原主了,在薛衍那里待了这么多年,也不知还认不认她这个主子,她不禁拿着细细地看了又看,喃喃自语:“以后就你好好陪我了。”
这一觉睡得艰难,烟婵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起来打着灯笼照了照镜子才发觉眼睛下已有淡淡的青眼。
她有些无奈,坐到床边,将头靠在窗柩上,夏日的风吹着倒挺温和的。烟婵又回想起了她才跟薛衍认识的那段时间,还经常暗地里骂他绝情、冷漠。
想起有一次她端茶过来没站稳,被桌角绊了一下,差点迎面扑过来。薛衍那一瞬间的表情是错愕的,本以为自己要摔个狗吃屎,结果他倒是用手很快抵住她。
烟婵当时连忙对着他笑了笑,“谢谢二爷。”结果对面那人便借着力道把她推开,嫌弃道:“笨手笨脚的,难怪傻会传染!”
他意思是长苏跟她互相熏陶,智商同时下线。
想到这里,烟婵现在不禁笑了笑,要是换做现在的她,肯定会厚脸皮地扑到他身上,然后赖着不肯走。
突然之间不那么难过了,烟婵想,虽然认识他不到一年的时日,如今她要是去了北狄以后,却也可以回味一生了。
门当户对,本来他就是应该娶有身份地位的女子,以后还可以帮助他仕途稳顺。
烟婵顿时好希望有一种能让人失忆的东西,然后让他喝了。
从此之后,她希望他日子顺遂,一世莫愁。
渐渐地,烟婵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她手里还紧紧握着那块玉佩,黑发搭在肩上,呼吸均匀。
感觉过了好久一样,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姑娘,姑娘,该醒了。”一位宫女在她身后温声说道。
烟婵迷迷糊糊的,看了看外面的天,几乎看不到鱼肚白的朝阳,整个世界还在乌黑之中。
她便随口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宫女答道:“才刚过寅时。”
烟婵会意,原来这么早,她便坐起来让宫女给自己梳妆打扮。
宫女拿了一件衣服给她,原本应该是公主穿的喜服,如今却穿在自己身上。
那件喜服袖口十分大,样式繁复。胸口那部分绣着一只飞着的金凤凰,凤凰头朝上,穿过云层。裙边都勾着细小的花纹,也是金丝镶边,挨着还有火红的牡丹图样和祥云。领口微立,刚好把脖子那一段露出来,显得人十分精神。
烟婵摸了摸这衣服的料子,柔软无比,凉冰冰的,像水一样。等换好之后,她从屏风里走出来,宫女看了喜上眉梢,这等容颜,让人见了说是公主,也不会怀疑啊!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原来穿上喜服是这样。她以为她风风光光地穿上这衣服是在薛家下聘礼之后,坐在轿中偷笑的时候。
结果穿着皇室绣的衣服,却是远赴北狄,去一个陌生的国度。命运弄人啊!
以后扬州的亭台楼阁、蜀州的青山绿水、还有养她一辈子的洛阳古城也是无福再看了,从今往后便是大漠的风和大漠的雨。
宫女给她梳好头发,染上胭脂,她也乖乖地坐着。旁边的人一个劲夸好看,烟婵笑笑,不说话。
再好看有什么用,反正这张脸她喜欢的人是见不着了。
金钗步摇和翡翠耳坠戴在她身上,一身锦衣华服,显得人仪态大方。她跟在宫女后面,这时天已经微微有些亮了。
“姑娘,你先进去坐着,等会儿车马便走,如果渴了吱一声。”宫女把她牵进去。
烟婵头上盖着盖头,坐在轿中,听外面有些细微的声音。没一会儿声音便止了,她感觉脚下一阵抖动,马车开始走了,然后越来越快,凉风钻进了盖头里。
烟婵忍不住想揭下盖头再看看,突然又想还是算了,看了心心念念的,这一路都难过得很,还不如闭眼睡一会儿,说不定一会儿就到了。
这一折腾,天也亮了,马车经过洛阳城里,大家都好奇张望。
有人感叹:“公主这一嫁到北狄,真是凶多吉少。”
又有乐观主义者说道:“自古宫中女子不都这样过来了吗?唐有文成公主嫁往吐蕃,永乐公主下嫁契丹,汉还有解忧公主去了西域,这算不了什么。说不定一过此事,北狄也不会骚扰我们了,大晋的军队也可以歇歇了。”
七嘴八舌,在街上大家议论纷纷。
很快车马便消失在了城中心,也离开洛阳了。
凌府上,墨凡倒是一口气睡到了早上。
睁开眼,他才发现自己竟然趴在桌上睡着了,实在太过失礼,正想找到烟婵解释,结果房中空无一人。他左右看了看,房间里十分整洁,床上都没有人睡过的痕迹。
他焦急起来,连忙跑出去,结果没留神一下撞到了一人。
“哎呦,你干什么啊!”玉露揉了揉额角,她本来就没他高,刚好撞到他的胸膛上,硬邦邦的,头疼得不行。
墨凡不好意思,抬手想帮她揉揉额角,结果玉露撅着嘴躲掉了。
“喂,男女授受不亲,墨凡公子一向讲礼,这都不知道吗?”她叉着腰问道。
墨凡一愣,才发现自己逾矩,“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
玉露哼了一声,打断了他,“算了,本姑娘不跟你计较。不过你急急忙忙有什么事吗?”
墨凡这才想起自己是要找烟婵的,他皱眉说道:“小姐不见了。”
玉露眼睛瞪得圆圆的,“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小姐不见了?昨日不是小姐还跟你喝茶吗?”
“对,然后我喝了……”一想到那茶,墨凡意识到不对,“糟了!”
玉露有些不解,“怎么回事啊?”
墨凡没回答,径直跑出院子,挨个开始找烟婵。玉露看着他的背影,不禁笑了笑,这人也真是看着规矩,有时一惊一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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