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皇城内。
“高湛。”书房中,萧景琰出声唤道。
“奴才在。”
“最近可有来自北境的消息?”萧景琰侧眸问道。
“前几日蒙大帅送来的塘报当已呈送皇上手中。北境大渝虽悍,但有蒙帅驻守,又有梅监军协同,想来,皇上且放宽心。”高湛想了想,回复道。
“朕指的不是这个。派去北境的人可有回音?”萧景琰心头烦躁,索性放下了手中正在阅览的奏章,低头饮了口高湛端来的又一盏茶。
“这。。。。暂时还没有。”高湛摇了摇头,又宽慰道:“北境距金陵路途不短,恐没有这么快。”
“一日没有消息,朕这心里便一日不安。”萧景琰在书房内踱了几步,冲其吩咐道:“一有消息,便即刻来报。”
“是。”高湛躬身应道。
北境大渝军营。
“擎将军,四天了。那小子现在怎么样了?”郑泽峰问道。
擎烈摇了摇头道:“属下已经喂他吃下了‘十日殇’,但他还是不肯说。”
“都已经吃下了‘十日殇’竟然还这么拗?!他既然不肯说,岂不是一点进展都没有?!又不知道他的身份,留着恐怕迟早也是个祸害。倒不如现在就。。。”话及此,郑泽峰眉宇间已露出了几分不耐。
“三皇子还请稍安勿躁。其实,倒也不能说全无进展。”闻听此言,擎烈甚是明了郑泽峰的意图,出言安抚道:“虽不知具体情况,但至少,我们确定了两件事。”
“哦?哪两件事?”郑泽峰被挑起了些许兴趣,侧首问道。
“第一,这小子在军中大概有个将军上下的职务;第二,对方军营中,必有一擅长兵法谋略之人,却并非是统帅蒙挚。”擎烈肯定道。
“方才你不是说他拒不开口吗?又何来如此推论?”郑泽峰疑惑问道。
“那小子清醒的时候确实是什么都没说。但他吃了鞭刑,又被灌下了‘十日殇’,到底是扛不住了,发起高热来。昏迷之中,发出了一些呓语,属下是通过哪些呓语推测的。”擎烈解释道。
“呓语?”郑泽峰皱了皱眉头:“难道他在呓语中说出了身份之类的话吗?”
“那倒没有。”擎烈摇头道:“不过,他所言相关,不少涉及军中指令,一般来说,为将者方才会有此之言,此为其一;其二,他在呓语之中,频繁提到了一个人。”
“是谁?”郑泽峰扬眉问道。
“苏兄。”擎烈吐出两个字。
“嗯?苏兄?”郑泽峰闻言眸光微动,又问道:“可知他口中的苏兄是谁?”
“这个目前还尚不可知,毕竟他吐露的只是一个称呼,而非人的名字。但是,从这个称呼出现的频次和一些断续的内容来看,充分说明两点。第一,这个人此次定然也随军来了北境;第二,这小子与他恐怕早先便已相识了,且二人关系匪浅,否则他当以军中职属关系来作称呼;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从他昏迷时溢出的片语推测,这小子口中的这个‘苏兄’在军中的地位不低,当是个军中谋士,且颇受他们信赖和倚重。”擎烈将自己所想,向郑泽峰一一缓缓道来。
擎烈将所闻结合自己的分析,向郑泽峰一一道来,竟已与真实的情况相当接近了。
“听将军这么说来,本王对这个人倒也有些兴趣了呢。这个站在蒙挚背后,隐藏在三军之中的人,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郑泽峰颇有兴味地说,冲擎烈吩咐道:“着人再探,一定要给我把这个‘苏兄’的身份探出来。”
“是。属下定竭尽所能。”擎烈点点头道。
苏兄?却为何会是姓苏呢?按理说。。。他难道不该姓。。。。擎烈一面转身退下,一面低声自语道。
大渝军牢。
“小子,我又来看你了。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擎烈入了帐,照例挥手令人退下,扬了扬带来的一坛子烈酒。
对面柱子上束缚着的人,垂着头,没有丝毫的动静。
“我知道你醒着。”见萧景睿对他不理,擎烈也不在乎,自顾自地找了凳子坐下,道:“这几日‘十日殇’的滋味怕是不好受吧?我们大渝有句话叫,‘十日殇’,日日伤,痛断肠。当然了,我知道这个痛目前尚在你能忍受的范围内。只不过,会一天天加剧罢了。”
萧景睿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却不知看着何处。他的唇色因脱水而有些发白,但面色却甚是漠然。
“好了,我也不跟你废话了。我是来问你几个问题的。”擎烈终于也有些不耐烦了,给自己倒了杯酒,仰头饮下,站起身走到了萧景睿的面前,看着他的眼睛问道:“苏兄是谁?”
苏兄?耳中骤然响起的这两个字,且是出自敌方之口,这让萧景睿既意外更吃惊,瞳孔微微一缩。
但萧景睿只是定定地看着他,却依旧没有开口。
而擎烈的嘴里一边说着,双目一边死死盯着萧景睿的神色,终于成功地在他平静如北境冰封般的面容上找到了些许龟裂的迹象。
“我想你就不用否认你认识他了吧,因为,你现在的眼神就已经出卖了你的理智。”擎烈看着他,从他面前踱过,嘴角划过一丝薄笑道。
“我猜,你现在一定很想知道我是如何知道他的吧?”擎烈说着,面上笑意未减,凑近他,慢慢道:“正是你自己亲口告诉我的呢。”
萧景睿亦看着他,二人对视之间,希望从他的目光中看出几分端倪。
“你也别这么看着我,我知道你或许还不信。”擎烈摆摆头道:“你清醒的时候自然是什么都不肯说,也什么都没说。只不过,你能管得住昏迷时的自己吗?”
萧景睿扭过头去没有看他,却是心中大震:他知道自己对擎烈一直闭口不言,但在丧失意识时自己究竟说了什么,又说了多少,他完全没有感觉。或许,真的是自己把苏兄给泄露了出去也未可知。但除此之外,自己还说了些什么,却没有丝毫的印象。
“既然是梦呓时的胡乱之语,那你又何必当真呢?”萧景睿看着他,似是漫不经心地随意道。
“这你可就错了。这人啊,做梦时说的,昏迷时说的,是最值得相信的了,就和这酒后吐真言是一个道理。”擎烈笑着指了指一旁桌上懂得酒坛子,冲他继续问道:“我问你,苏兄到底是谁?他在军中担任什么职务?你和他又是什么关系?”
以擎烈那双如鹰一般的眼睛,并不是没有看出萧景睿心中的惶然失措,也不是没有看出他心中防线的动摇,因此势必趁热打铁地追问。
而萧景睿却再不肯多说什么,只是心头暗忖并庆幸着:或许对方只是无意中听到自己梦呓时说出了‘苏兄’二字罢了。看起来,对于苏兄的身份,他们并不清楚;而对于军中事宜,他们也还并不了解。
没有哪个时候让萧景睿像现在这样庆幸梅长苏在外行走时一直用着苏哲这个化名,而他们也未改对他的称呼。再思及前几日盘桓在他心头尚未得结果的那个问题,他更是愈发庆幸。
看他低头沉默不语,擎烈进一步劝道:“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心,反正你也已经说了。对于你和对他们而言,这说一句和说十句又有什么区别呢?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既然你方才也说了,那些都是我梦呓之语时所透露,所言又如此真实可信。假如你有耐心,倒不如继续守在我身边听我呓语好了。”说完这句,萧景睿再不看他,闭上了眼睛。
“真是冥顽不灵。”擎烈的耐心终于耗尽,转身离开,临走时在他耳畔桀桀低语道:“呵呵,你愈是不说,我倒是对你那位‘苏兄’愈是感兴趣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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