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大梁军营。
“豫津,看得怎么样了?”
萧景睿一面警戒着周围,一面低声问言豫津道。
此刻,二人正匍匐隐藏在距离大渝军营外不远处的一方杂草丛生的高地上。
“嗯,看样子就是这里无疑了。”言豫津拿出身上携带的草图,垂头仔细地比对了一番又抬头看了看周围,压低了声音回应道:“不过,咱们目前也只有等了。”
“是啊。”萧景睿闻言点头应道,又道:“这地方我方才也仔细观察过了,他们大约是两个时辰换防一次,每次换防一刻钟左右,咱们就捡那个时候进去。”
“两个时辰啊。那也要等到天黑才好行动。”言豫津闻言抬眼望了眼天,算了算时辰道。
“是啊,怎么说也要戌时以后更为妥当。”萧景睿赞同地点点头道。
“眼下时辰尚早,倒还来得及睡上一觉呢。”于是,言豫津索性翻过身子,仰面倒在地上,看着北境此刻如洗的碧空。
“你呀,总是这幅没心没肺的样子。”萧景睿扭过头去看了他一眼,不由地感叹道。
“是啊,我一直就是这副模样。不过,这副模样有什么不好的。难道要像你一样才好吗?你不过也就比我大两岁而已,为何却总是一副思虑重重的模样。”言豫津闻言挑了挑眉,仔细打量了他的侧面片刻,忍不住叹气道:“这以前我知你属意于云姑娘那会儿,整日地少见笑颜;后来,苏兄客居你谢府那会儿,也没见你开心多久。再后来。。。再后来我许久不曾见你。直到这回,你回到了金陵,又和我们一起来到这北境。还不容易到了这天朗地阔的地方,你却还总是沉默寡言、忧思深重的,最近的这几日更是神不守舍、魂不附体的。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了。反正啊,我现在是越来越看不透你了。”
“豫津,你可知这世上本就有很多的事情是看不穿想不透的啊。”闻言,萧景睿凝眸远处,亦不由地感怀道:“有时候,你越想走近去看透它,却反而越是迷茫;越是想得知真相,却又越是彷徨。”
“哎,要我说,这世间的事情何其多,哪是我等都能看明白的。有些事情,看不透的,或许只是时机问题吧。时机不到,想得再多,只怕是徒增烦恼了。”听了他的话,言豫津随手挠了挠头,应道。
“话虽是这么说,可有时候,明明知道有些东西就近在咫尺了,却似乎总隔着一层纱。这人啊,如何管得住自己的心呢。”萧景睿望着一片虚空,又是一叹道。
转眼几个时辰过去了,天色愈来愈暗,终于陷入了一片暗黑之中。
“嘿,时候到了。”言豫津看了看头顶的夜色道。
“嗯,走吧。”萧景睿点点头,轻轻起身。
于是,他们两人便就着一身的夜行衣,蒙好面,顺坡滑了下去,飞速地向着营区掠去。
时值换防,营区防守有片刻间隙,萧、言二人便是趁此机会,悄无声息地顺利摸了进去。
二人深入到营区内里,放眼望去,却是有些傻眼了——整个营区内,营房大大小小、里里外外成放射状团聚环绕,一时半会儿竟是无法做出分辨。
“哎,眼下的这种状况,图上可没注明。”言豫津与萧景睿对望一眼,耸耸肩摊摊手,悄声叹了口气。
“行了,你也别埋怨了。方才你也看到了,外围距离这营房尚有一段距离,且这营区的外围近处并无草木遮掩,自然是不好藏身观察;而这里面,若进不来,更是不好详查了。”萧景睿拍了拍他的肩头,低声道。
“是啊,原觉得咱们那位苏兄已是军事大才,却没想到人家这里也有一位布阵的高手啊。哎。”言豫津忍不住叹道:“眼下怎么办?”
“便只有找了。”萧景睿道。
“那难道真要一个个地找?就算咱们不被人发现,但这要找到什么时辰去?”言豫津指了指天,摇头道:“留给咱们的时间可不多。”
“可我们现在别无他法。总不能拉个人来问吧。”萧景睿道。
“嘘。”言豫津忽然一抬手,止住了萧景睿的话。
“嗯?什么?”萧景睿莫名地看向他,却见他手指地上,嬉笑道:“咱们虽不能问人,却可问它。我看就让它作咱们的引路使者吧。”
萧景睿顺着他的目光朝地上看去,不甚明朗的月色下,几只灰鼠正吱吱地移动着。
“呃,什么?!就靠它们?”萧景睿愕然地抬头看向言豫津。
“怎么?你还有更好的路子?如果没有,死马当活马医呗,总得先找个法子试试看吧。”说着,言豫津已然动了身形,跟了上去。
萧景睿闻言无奈地摇摇头,却还是默许地跟在了他的后面。
在灰鼠的指引下,他们还算不太费周折地找到了军区中囤积粮草的所在地
“喏,你看,就是这儿了。”言豫津心中一喜,有些得意地冲萧景睿努嘴一笑,双眸晶亮如星子。
“咱们还是赶紧动手吧。”萧景睿忙道。
“行。景睿,你来动手,我来掩护。”言豫津背对着萧景睿,一边警惕地看了眼周围,一边道。
“好。”萧景睿点点头,从身上摸出了事先备好的火折子。
“哎,等等,还有这个。”言豫津拉住他,从自己身上也摸出了一个东西来递给他。
“这是什么?”萧景睿接过,拔出塞子,嗅了下,惊讶道:“油?你什么时候还带了这个。”
“那是,有备无患嘛。”言豫津咧嘴一笑道,露出一弧白牙。
萧景睿将手中的油倒在了地上,随即点亮了火折子,瞬间便有火光在营房中燃起,且火势愈烧愈旺。
“今天可真是个好天气。”言豫津看了眼风势,笑道。
“成了!快走吧。”萧景睿催促道,二人迅速向预先看好的出口处撤离。
而与此同时,大渝的营房四周已经响起一片此起彼伏的叫喊声:“不好了,走水了!走水了!”
“王爷、将军,大事不好了,营房着火了!”几乎与此同时,帅帐内,大渝的很快有人来报。
“什么?!”郑泽峰闻言一惊,与擎烈二人立刻出帐,放眼一望,只看到右面一大片火光。
“那地方。。。那地方是。。。”郑泽峰凝眸远处道。
“那地方是我们囤积军粮之处。”擎烈接口道。
“这是怎么回事?”郑泽峰怒道。
“是有人蓄意纵火。”来人应道。
“抓到人了吗?”郑泽峰问道。
“还没有。”
“快,赶紧封锁营区!”擎烈吩咐道。
“豫津!”半路,萧景睿摸了摸自己身上,忽然低声叫唤了一声。
“怎么了?”言豫津闻言驻足,回头问道。
“我、我的玉佩掉了。”萧景睿道。
“怎么搞的?”言豫津蹙眉道:“你在掉哪儿了?”
“嗯,我想应该是刚才摸火折子的时候遗落的吧。”萧景睿闭目回忆了一遍,道。
“那怎么办?”言豫津急得跺了跺脚,道:“那地方现在肯定已经围得水泄不通了。你、你不能回去啊。你现在若是回去无异于是自投罗网!”
“豫津,这样吧,你照原计划,赶紧先走。我一个人回去找找。这玉佩是绮儿当年送给我的,无论如何,我必须去找找。”萧景睿语速甚快地交待道:“好在现在蒙帅他们交代的任务我们已经完成了。”
“那、那怎么成!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回去!这太危险了!”言豫津忙摇摇头道:“要回去也要两个人一起。我陪你一起去找。”
“不。这次是我自己造成的,没有理由让你和我一起冒险。”萧景睿拦住他道:“而且,若论身手,我还是有些自信的。就算一会儿真动起手来,我也未必不能脱险出来。你与其和我一起冒险,倒不如在外面接应我。咱们就约在三里外见。两个时辰我若还没到,你就别等了,赶紧回去。咱们至少要把得手的消息传回去。”
“这、这。。。”言豫津急得转了个圈。
“时候不早了,天就快亮了,不能再耽误了。你赶紧走吧。”萧景睿推了他一把,自己毅然地选择了原路折回。
言豫津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想了想到手的消息,狠狠地咬了咬唇,转身离开了。
夜色渐渐淡去,东方已然露白。
约定的时辰早已过去,言豫津的眉头亦越蹙越紧。
终于,初阳升起了。
天空之中,晨霞轻铺,而言豫津的心,此刻却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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