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南疆。

”姐。”军帐门帘一动，露出一张年轻男子风尘仆仆的笑脸。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云南王府的小王爷穆青。

“怎么样了？”帐内，女子闻言抬首，此人正是郡主霓凰。

”本小王爷出马，哪儿还有不成的事。“穆青微微仰首，拍着胸脯，冲其扬眉一笑道：”这次可算是打得痛快！往后啊，看还有谁敢说本小王爷只挂虚名。姐，怎么样，你弟弟我没给你丢脸吧？“

”你呀，打仗可不是儿戏，只靠一腔热血冲锋陷阵可不行。“霓凰抬眸瞥了他一眼，道。

”姐，你就夸我两句怎么了嘛。“穆青撇了撇嘴，有些愤愤道。

“好了，青儿，你又不是小孩子，难道还需要人哄着你才行啊。”霓凰站起身，为弟弟整了整披风，道。

“好、好、好，我知道，我的肩上还有咱们云南王府，有这一界的安宁。这次能够取胜，还多亏了有姐姐你的一番妙计。要不然，咱们也不可能这么快将他们拦阻下来。“穆青说着，亲昵地揽过了她的肩头。

”妙计？“霓凰眉梢微动，感叹道：“说到这行军打仗之法，有一个人更为翘楚。哎，也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

“他？谁啊？”穆青闻言眼眸一转，侧首看向她，笑问道：“哦，我知道了，姐，你，是在想苏先生了吧？”

霓凰垂首，没有回答。

”你不说我也知道是他，除了他，还有谁能让我姐这么上心的。哎，要不是这次国家不宁四处战祸，你们俩也不用这么快就分开。不过，说起这苏先生啊，我原以为他只是一肚子机灵点子，却没想到还能披甲上战场，看他那模样，比起本小王爷，倒是一点儿也不逊色啊。那一日，我看着你们俩骑在马上，还真是挺般配的。嗯，般配。”穆青念起那日所见，颇有感触地兀自点点头：”就是不知道他行军打仗方面是否当真如姐姐你所言的那般厉害？“

”你可还记得，那年咱们遭遇困顿，有一人前来送上锦囊妙计。“

”自然记得。那时姐姐急得几天几夜不眠不休，幸而有他，为咱们解了燃眉之急。”穆青回忆道。

“你可知来者是谁？”霓凰又问。

“他不是说自己是一个心存报国之志的江湖人吗？”穆青道。

“他就是卫峥。“霓凰道。

”他是卫峥？就是在咱们穆王府里养伤的那个卫峥？”穆青错愕。

“是，就是他。那年他走后，我暗地派人尾随，却发现他在江左失了踪迹。那可是江左盟的地界。“

”那又说明什么？“

”说明他是江左盟的人，或者，与江左盟有关联。”霓凰说着，一面倒了两盏热茶，一面继续道：“事实上，也的确如此。那日卫峥能够从牢狱中脱险而出，表面上是有药王谷相救，而实际上，背后筹谋者就是梅长苏。这些年他一直跟随、跟随苏先生左右。关于那次对咱们援手，我事后也曾追问求证，计策确是出自苏先生之手。“

”原来是这样啊。如此说来，苏先生这麒麟之才当真是、真是。。。。”穆青闻言，不由地感叹着，挠了挠头，竟是一时词拙了。

霓凰见状，一笑，道：“你以后有机会啊，还需多向苏先生请教才是。”

“是、是，姐姐说得是，以后有机会真得多问问他。不过，你说这苏先生以前身体那样不好，这次怎么忽然就能随军出征了呢？”

“是啊，以他的身体状况，本应安心休养才是。只是如今国家有难，四方纷争。好在这也是暂时的，等这段过了，南北局势安定了，大家就又能相聚了。“说着，她低头饮下一口茶。

”是啊。“穆青点点头，似是想起了什么，有些疑惑道：”不过，那日我本是要去苏宅寻你的，曾无意中听到那位蔺公子在和他说什么三月之期。姐，你可知那是什么意思？“

”什么三月之期？“霓凰愣了愣，抬头问道。

”我当时急着找你，也没太在意。加上又隔着院墙，也没听得太清，只断断续续地隐约听到几句。蔺公子说什么只有三个月，然后苏先生说许他三个月。后来的我就不知道了，听声音他们好像争执了起来了，蔺公子好像还挺生气的。也不知道他们究竟说的是什么期限。可能是平定北境的期限吧。”

“他没有必要对蔺晨承诺多久平定北境。不对、不对，一定有什么不对的。“霓凰摇摇头，喃喃自语道：”三月、三月、三月。”

“姐、姐。“穆青有些担心地看着她。

忽然，似有光从她脑海中划过。

”哐当“一声在原本安静的帐内乍然间响起。

霓凰手中的茶盏落到了地上，瓷片碎了一地，溅起水花，泛开袅袅的热气，而她的心却陷入了恐惧和寒凉。

那一刻，霓凰的双目仿佛瞬间失去了焦距，而面色更是穆青记忆中从未见过的惨白。那一刻，她在不复他印象中那个英气沉稳的姐姐。

多少年后，穆青每每忆起，都忍不住心疼和懊悔，假如当初知道真相如此，那么哪怕她会怨怪自己，他也宁愿选择永远不告诉她。

“姐？你在这儿站了多久？一夜没睡？”

晨曦方露，甫一出帐，穆青便看到姐姐正站在不远处的军旗下，遥望着远方。她面色平静，而铠甲上覆上了一层霜。

“睡不着。”霓凰一叹。

”姐，到底出什么事了？我问你，你也不肯告诉我。“穆青急切道。

霓凰只是轻轻地摇摇头，收回视线，取出一封信笺，递于他，嘱托道：“你一会儿就着人将此信与塘报一同快马加鞭送往金陵。记得嘱咐信使途中万万小心，切勿耽搁和遗失。”

“是。”穆青看她样子郑重，忙点点头，忍不住道：”是关于苏先生的事情吗？“

”这个你别管。青儿，南疆战场虽胜局在握，但眼下万不容有失。眼下你的注意力都要放在战局上，不要让其他的事情分你心神。“霓凰正色道。

”是，我听姐姐的。“穆青点头，想了想又道：”那姐姐你呢？你会离开吗？”

“怎么？若是姐姐不在，你便支持不下去了吗？”霓凰看向他，挑挑眉。

“怎么会？”穆青闻言，不服输地一摆首道：“你弟弟我好歹也是流着和你一样的血，又怎么会如此不济。只是，只是习惯了姐姐做我的主心骨。不过，姐，我知道你心系于他。你若是不放心，就过去找他吧。都这么些年了，其实，你早该放下身上的担子了。你放心，有你弟弟我在这儿，定能保南疆一界安然。”

语及此，声铿锵，年轻的面庞上正了颜色，一片端然。

霓凰定定地凝望他半晌，敛了情绪，拍了拍他的肩头，含笑轻声道：“青儿，当真是长大了。不过，你姐姐我也并非不知轻重、不顾大局之人。“

”好，有我们姐弟同心协力，不日便可平定南疆！“穆青亦笑着回视着她，朗声应道。

远方，霞光中的青山渐渐明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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