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约翰亚当斯

天空明亮，一个阴暗潮湿的猪圈里，猪圈是一个低矮的红木板房，外面的门是铁门，这里应该是被人为改造成了一个牢房。

一堆人像畜牲一样被关在里面，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大多赤身裸体，全身布满一种黑斑。

发热，咳嗽，死亡，绝望，一切人类所能感受到的负面情绪，在他们周围弥漫。

地上是冰冷的地面，黑泥布满周围，干草铺在地上，那些人互相挨着取暖，痛苦的呻吟。

方夏站在外面，看着这个比地狱更像的地方。

“嘭！！！”

女孩被粗鲁的丢到这个牢笼般的猪圈里，把她丢进来的人，慌忙的马上将铁门关闭，让后飞一般逃离这里。

“利昂娜？咳咳咳……（法兰西语）”

很久很久，女孩并没有任何动静，这时，在那些人里面，一个花白头发的老人颤颤巍巍的走到女孩旁边扶起女孩，看着女孩空洞着眼睛，全身瘫软，有些心痛的小声说道。

“这帮畜牲！！！咳咳咳……咳咳咳……（法兰西语）”老人眼神冒着火焰，语气中无法掩盖他那极致的愤怒，但是老人说完，开始剧烈的咳嗦起来，他赶忙捂住自己的嘴，将头扭开，好像很怕朝女孩咳嗽。

老人咳完之后，小心翼翼的将女孩用黑布包裹，放到了远离那些人群的角落，随后将自己身上的黑布扯下垫在黑泥上面。

老人光着上身，只见他上身布满了一块块黑色的黑色斑点，密密麻麻的。

“老约翰？！是谁？（法兰西语）”这时人群内，一个中年男人有气无力的朝老人问道。

“啊？咳咳咳……是，詹姆家的女孩……（法兰西语）”老人迟疑了一下，然后语气可惜的说道。

“是她呀！（法兰西语）”中年男人听完，找了一个舒服一点的位置，躺了下去，看来是不感兴趣了，詹姆家的那个女孩奇丑无比，没有那个男的有兴趣。

而其他人除了那个中年男人，都病怏怏的，进气少出气多，也没人理会，这里每天都会有人进来，而进来的人大多都会死。

老约翰看男人没再多问，舒了一口气，这些人虽然也是一群简简单单的农民，但是如果给他们说这是利昂娜克拉克，哪他们保不准可能暴起杀掉这个女孩，毕竟那些人宣传的，这个可怕的“黑死病”就是克拉克家那个魔女传出来的。

但是老约翰知道，并不是，反而那些造谣的人，其实就是像用这个办法得到权力，得到威信，得到审判他人的权力，得到一个瘟疫是来源于一些超凡的力量，得到内心的稳定，得到一个烧死克拉克一家就能获救的希望。

往往也是这种微小的，虚无缥缈的，甚至是自己都知道是假的希望，他们仍然死命的抓住，即使变成恶魔，也在所不惜。

“唉……”老约翰叹了一口混浊的气，花白稀疏的金色头发，脸上黑斑褶皱，仿佛一下子变得更老了。

时间一点点的消失，方夏站在中间，看着那些痛苦的人群，有已经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全身黑紫色，身体有些溃烂的死人，也有还在被病魔缠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病人，也有一心等死的，有无所谓的，有求生欲强的，有心如死灰的……

每一个人都知道自己必死无疑，而等待死亡，就是世界上残忍的酷刑。

而就在这个时候，方夏听见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发出，走到铁门口，透过哪一根根黑漆漆的冰冷铁棍，外面很模糊，但是大概可以听出有人在这个木屋四周放东西。

方夏皱着眉，模糊应该是因为女孩记忆里没看见，所以看不到，而这些窸窸窣窣的声音，让方夏感觉很不妙，这也是方夏皱眉的原因。

而一旁守着女孩的欧洲老男人约翰，则是光着瘦弱的身子，颤颤巍巍的走到铁门旁边，然后朝外面看去。

“你们……要干嘛？喂！巴特小子，咳咳咳……你们要干什么？（法兰西语）”

老约翰紧紧抓住铁门，大声朝外面喊道，质问着外面那些人。

“老东西！你还以为你是村长呢？敢这么叫我？等一下你就知道了，巴特大爷，让你们身上的病魔通通去见上帝，哈哈哈哈～（法兰西语）”

外面传出一个青年人的声音，语气嚣张跋扈，丝毫没有尊老爱幼，反而嘲讽着老约翰。

“你……你……你们……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法兰西语）”

老约翰听着哪青年的话，随后又好像看见了什么，手不断往外面伸，然后开始剧烈咳嗽，眼神满是愤怒，随后捂着胸口。

而这时人群也看见这一幕，随后所有能动的人，疯狂的朝铁门涌去，老约翰被他们挤了出来，颤颤巍巍的走回利昂娜克拉克旁边，瘫软在地上。

而那些人隔着铁门也看见了，外面一群人在木屋四周放了很多干草和干木棍，以及很多易燃的植物。

“你们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法兰西语）”刚刚发声问老约翰的那个中年欧洲男人，摇着铁门，惊恐万状的呐喊着。

而其他人也是纷纷惊恐，不断的求饶，或是质问。

“巴特！！！你忘记了婶婶以前给你面包了吗？求你……婶婶不想死呀！！！咳咳咳……（法兰西语）”

“阿尔文！！！！我忘记……咳咳咳……玛利亚是谁给……咳咳咳……你介绍的吗？求求你，救我出去……我还有很多的钱……我都给你……都给你……咳咳咳咳咳咳……（法兰西语）”

“修温！！！不要点火……咳咳咳……你不是喜欢……朱迪嘛？咳咳咳……咳咳咳……我把他给你……求你了……求你了……别点……（法兰西语）

……

看着铁门口不断求饶的人，方夏感觉胸口压着一块巨石，很沉，让他不知道说些什么，死亡真的能一瞬间看出很多，求生欲也会让人的劣根性放大无数倍。

这些人都会死，而显然，因为利昂娜克拉克，他们死的快了一些。

火焰会焚烧这里的一切，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活下来，病毒，男人，女人，老人，小孩都会化作黑色的灰，尘归尘土归土，罪恶的，善良的都将消散在天空之中。

“嘭！”一个东西被丢入杂草中，发出一声闷响，随后铁门口的人，开始疯狂的撞着铁门，用哪虚弱不堪的身体。

哭喊声，叫骂声络绎不绝，此起彼伏。

老约翰守在女孩旁边，突然他笑了，不是讥笑，也不是苦笑，他笑的释怀而温柔。

他轻轻的抚摸着裹着黑布里利昂娜克拉克柔顺的金发。

“醒了？（法兰西语）。”

女孩一动不动，任由老约翰抚摸着她的头发，她双眼空洞，不哭不笑。

“可怜的孩子……你一定受了不少委屈……没事的……没事的……哭出来吧……哭出来……一切都过去了……（法兰西语）”

老约翰温柔的说着，眼神里溢满了对女孩的心疼。

听着老约翰温柔的声音，安慰的话，女孩麻木的眼神出现了波澜，随后女孩紧紧抱住老约翰，眼泪像决堤一般涌出。

“约翰爷爷……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法兰西语）。”

女孩肆无忌惮的大声哭喊着，老约翰眼泪也是溢出一片混浊的泪水，这如地狱一般的人世间，从来都对温柔善良的人有着亏欠。

方夏沉静的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嘴动了动，终究是没有声音。

四周大火肆虐，哭喊声，绝望声，叫骂声……充斥着四周，但是一个老人和一个女孩，在混乱中相拥，给着彼此温柔。

“上帝可能去远方游玩了……咳咳咳……所以才会让我们的小利昂娜……受这么多苦……但是……小利昂娜……这个世界很温柔的……你要相信……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去看看……这个世界的温柔……（法兰西语）。”

老约翰温柔的朝女孩说着，这次他没有咳嗽，四周浓烟滚滚，木屋也开始灼热，木板些碳化，靠墙的人大多现在全身火焰，有的已经化作一块黑色的焦炭。

老约翰说完，只见他一把将还在哭泣的利昂娜克拉克裹进了黑布里，随后方夏看见这个瘦弱的欧洲老男人，好像变得年轻了。

他抱住女孩，用自己的身体朝一处冒着火焰的木墙撞过去。

“嘭！！！”

巨大的声音传来，碳化的木板被撞开，无数冒火的木炭砸在老约翰身上，灼烧着他，火焰也如附骨之蛆一般爬满这个欧洲男人的身上，明亮照耀着，利昂娜克拉克从黑布缝隙里看着破洞里射进来的光。

随后只觉得一阵轻盈，女孩被老约翰用尽了全力丢出了这个火焰的坟场。

方夏在一旁，他从未知道，原来一个被病魔缠身，一个头发花白，一个笑起来满脸皱褶的男人会这么强壮。

强壮的能撞开火墙，强壮的能将一个女孩丢出火场，强壮的……即使被火焰吞没，被掩埋，倒在地上……依旧，一脸温柔释怀的笑！

约翰·亚当斯看着女孩安全落地，离开了大火范围，眼睛慢慢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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