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入世

路上正走得很快的落雨被拦下，落雨选择无视，向左边抬脚继续向前走。来人向左边迈一步，拦住落雨的去路。落雨只好向右边走，来人又拦向右边。落雨抬头看，带甲的士卒拦在身前。

带甲的士卒给落雨行个礼后：“先生，我们大人请你回去。请。”说话的士卒左手向落雨的背后做出请的动作。

落雨很想逃跑，但是落雨知道，这样做了，又会被拦回来。还是不做没有意义的事，乖乖的跟着士卒回去，去见那个等了自己一个下午的少年。希望他不会让自己失望。

落雨跟着士卒走到九真城城外，士卒停在马谡面前躬身道：“大人，琉璃客先生已经带到。”

马谡抬头就发现这位琉璃客先生就是树下杂草丛中睡觉的落魄文士。还真是缘分，又见面了。

马谡向落雨行礼：“落梓树，先生果然不是一般人。走，谡也请琉璃客先生去九真郡郡守府歇歇。请。”马谡向九真城方向做出请的动作。落雨没有回礼，也没有言语，只跟在马谡身后，向九真城走去。

进到九真郡郡守府，马谡亲自带着落雨去客房安歇。然后，吩咐郡守府的管家仆人都恭敬的照料好落雨。

洗着热水澡，坐在澡桶里，闻着淡淡的花香，落雨还是有些许感动的。至少马谡作为荆州马家的子弟，对自己这个连寒门都不算的文士，多有恭敬。虽然这恭敬多来自自己管理新迁徙之人的功劳，但是这确实是对人的尊重。

美美的休息一晚后，早晨醒来，从床上坐起来，就有仆人过来给落雨更衣。落雨用被子遮住身体，慌乱的摆摆手：“你们，都外边去候着，我自己来就好。”

仆人都恭敬的行礼退下：“先生，郡守大人说了，让我等照顾先生。一切随先生自便。先生不需要我等更衣，我等去外间准备洗漱用品。”

落雨镇定下来后：“去吧，水要热的。”

仆人：“是。”依次轻轻退出房门。退出房门后，关上房门。

落雨穿好衣服，整理好发冠，打开门。站在门外，呼吸着新鲜空气，神清气爽。今天真是好日子。

仆人很快端来洗漱用品，洗漱完后。落雨高兴的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初冬时节，天气很冷，院子里的枯草上，落了一层寒霜。走几圈，暖和身子。

仆人端来早饭，一碗糙米粥，两碟小菜。这已经很丰盛，马谡自己都只敢喝糙米粥。以前在家中，马谡的早饭不过是精米粥加一叠小菜。

落雨吃完后，仆人来报：“先生，郡守大人来拜访你。”

落雨：“你们大人在哪里？”

仆人：“先生，大人等在门外。大人说了，先生有空大人才敢来打扰先生。”

落雨暂时还不想见任何人，只想坐在院子里看日升日落。等月亮升起后，躺进被子里，做个好梦。

落雨对仆人说：“告诉大人，就说我这几天要借他家的院子修生养性。”

仆人恭敬的应：“是，先生。”仆人退下，走出院门，给门外站着的马谡行礼：“郡守大人，先生说这几天要借大人的院子修身养性。”

马谡：“如此，你等好好照顾先生生活。先生有需要随时来寻我。不可怠慢先生。”

仆人：“是，郡守大人。”马谡说完，就离开了落雨居住的院子。

马谡果真一直都没有来打扰落雨。落雨在这个院子里一住就是半月。半月后，已经是深冬，深冬的天气有些冷。落雨裹上厚厚的棉被，坐在院子里，闭着眼睛，听风吹过的声音。听了很久，风停了，睁开眼，一抬头，正午的太阳挂在空中，又大又圆，阳光照在身上很舒服。

落雨扔掉棉被，吩咐仆人：“把被子收起来吧。你们谁熟悉九真郡，给我带个路，我去九真郡各处走走。”

一个清瘦的男仆轻轻的走到落雨面前，躬身行礼：“先生，我熟悉九真郡，先生要去九真郡何处，吩咐我，我便带先生去先生要去的地方。”

“我便带先生要去的地方。”这句话一时让落雨愣住。自己想去的地方，这儿的人，谁都带不了。落雨收好泛滥的思绪，问：“你叫什么名字。”

仆人：“我叫王陆。先生需要我带去九真郡哪里？”

落雨走向院子外面：“王陆，先生我随便走走。九真郡哪里都可以。”

九真郡比日南郡稍显繁华，街上行人络绎不绝，街道两边商铺林立，多有行人在里面挑选自己需要的物品。酒肆茶肆里坐着几人，虽然没有人满为患，也还有生意兴隆之向。马谡这个少年郎，确实不错，能让九真郡没有乱，保持着平和。

郡守府在城东，郡守府周围的民宅都是九真郡有民望的乡老住在里面。门口的家丁，满脸严肃，却也守职本分，并没有因为行在宅院前的行人走慢了，而驱赶这些路过的行人。

城北是贫穷人家住的地方，街道干净整洁。住在这里的人看见落雨和王陆走过，都站在自己的小屋前张望。有小孩子探出头，冲落雨做着调皮的鬼脸。小孩子周围的大人都回以歉意的微笑。落雨走到孩子们身边，用手摸摸他们的头发：“调皮的小家伙们，几岁了？”

小孩们七嘴八舌的回答：“七岁，八岁，九岁……”落雨看着这些天真的面孔不自觉的笑出声。

顺着北城门出九真郡，走了半日，都没有遇见人烟。看来马谡把那些从日南郡入九真郡的流民都已经安置好了。

王陆：“先生，想是奇怪我们两人走了半日，都没有遇见一个路人。”

落雨：“确实有些奇怪。流民被郡守府安置好，九真郡城外面附近的人应该会进九真郡城买东西才对。”

王陆：“大人有所不知。九真郡不像日南郡，九真郡有赶集的时间。十五日一小集，三月一大集。小集三天，大集七天天。九真郡的人多会在赶集的时间来买自己需要都物品。有路途遥远的，赶不上小集，会在大集上来出手自己的货物或者购买自己需要的东西。”

落雨：“王陆，这赶集是郡守大人上任后规定的，还是九真郡流传下来的。”

王陆：“先生，我自小在九真郡长大，这赶集之事我从小就经历。郡守大人上任后，一直为新迁徙来九真郡的人奔波劳累，无暇顾及这些小事。”

落雨：“王陆，下次赶集是什么时间？”

王陆：“先生，三日后就是小集的时间。先生若感兴趣，三日后，我带先生去城南的小集上去转转。”

落雨点点头，不再询问赶集的事，三日后去看看就明白了。两人低头赶路，太阳都西斜了。山里面多猛兽，落雨和王陆都不是武将，没有防身技，得在天黑前赶到下一个有村落的地方。

夜色已经笼罩大地，落雨可以看得出来，王陆已经开始着急，步伐明显加快许多。因走得急，呼吸急促，脸色通红。

落雨出言安慰：“王陆，前面山坳里有灯火，想是有人家居住，我们去哪里借宿一晚。你不用走得太急，猛兽袭人，很少发生。你我不会倒霉到出门第一天就有猛兽等着我们。”

王陆向前面山坳看过去，果然看到灯火，心里一下变得踏实。脚步慢下来，呼吸变得平稳。走到山坳里，就见十几间茅草盖得简陋房子，屋子的外面都燃着柴火。柴火旁边，或站着或坐着一些山民。

落雨在心里把这些茅草屋的主人称为山民。这些人发自内心的喜悦洋溢在脸上，衣衫褴褛。深冬的天气，已经很冷很冷，前几天还下了小雪，这些人大多数都穿着单衣。除了常年在山里面居住的山民能把这样的生活当作是一种快乐，其他人都无法拥有他们发自内心的喜悦。

落雨走到一个精神抖擞的老者面前，恭敬的行晚辈礼：“老人家，我和朋友路上游玩，错过宿头，想借宿一晚。”

老人指着火堆旁的木头：“后生坐下慢慢说。天气寒冷，烤烤火，暖暖身子。晚间就住在小老儿家里。”

落雨坐在木头上，笑容满面：“老人家，我小时候就是这样烤着火长大的，每个冬天都如此。”

老者：“小伙子，我看你是读书人，到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时候。我带着全村人同刘公一起来到交州，这日子是艰难了些，可有盼头。别的地方，今天你打我，明天他打你，日子不得安宁。”

落雨站起来拱手：“老人家，失敬，失敬，原来老人家是随着刘刺史进交州的。”

老者：“刘公大德，在这边荒之地给我们这些无家可归的人，撑起一片安稳之地。等明年的秋天，收获了粮食，我们就能真正的安居乐业了。”

落雨：“老人家，好心态。老人家，今年过冬的粮食可都有。”

老者：“有。我们全村的人都有。”

火光下，落雨和老者聊着天。王陆看着落雨，这位先生真是奇怪，能让郡守这样的世家子弟以礼相待，也能和村老这样的人相谈甚欢。奇怪，都是读书人，怎么这位琉璃客先生和自己以前见过的文人都不同。

王陆在马谡才来九真郡任郡守时，就给马谡带路，熟悉九真郡各处，也没见那位村老如此亲近郡守大人。郡守大人虽然面对老者依旧行得是晚辈礼，但是可以明显感觉出来马谡郡守身上的傲气。王陆想不明白，就干脆躺在柴火堆旁，就着火的温暖，眯眼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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