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世

#乔楚生##路垚##白幼宁#

一

是夜，空气中满是咖啡苦涩的滋味。白幼宁孤身坐在床边，呆呆地看着手中巴黎大学的入学申请书。她和路垚已经来巴黎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里，路垚带着她去了巴黎的很多地方。路小少爷仿佛是要抢她饭碗似的，开始随身带着相机，看到好吃的好玩的都要拍下来。可白幼宁知道，路垚记录的支有他眼中巴黎的美好，而不是他们关于巴黎的点点滴滴。路垚把所有照片洗好后都小心得收了起来，仿佛，有一天想要拿去拿去给谁看。

说来，她和路垚结婚也蛮久了，路垚从来没有碰过她。洞房花烛那天，路垚喝得烂醉，抱着她哭了一宿，一会儿说谢谢，一会儿说对不起。她不懂，支觉得他是结婚太激动，亦或者对离开上海这件事太难过。后来无论是在船上，还是到了巴黎，他们都是分房睡，他一直说，还没领证呢，算不得夫妻，便不能有夫妻之实。

她白幼宁，堂堂白家大小姐，打小就是个特别硬气要强的主儿，可当今天，她去填巴黎大学的入学申请的时候，看着上面的婚姻状况这一栏，她忽然特别心虚。他们真的算得上是夫妻吗？

路垚真的把她当妻子吗？

她准备去找路垚聊一聊。

正想着，屋外穿来了钥匙开锁的声音。

白幼宁起身走出卧室，看着正在换鞋的路垚。

“今天去银行面试怎么样？”

“还不错，本少爷出马肯定稳了！你呢？今天去见巴黎大学新闻系的主任了？是不是被人家嫌弃了？”小少爷还是那个小少爷，眉眼间那种独特的张狂和矜贵一如之前破案的时候，可好像又不一样了。白幼宁看着他，忽然很心酸。“路三土，我们聊聊吧。”

路垚听出来她语气不一般，便收起了所有调笑的心思。起身，去泡了一杯热咖啡，好让自己大脑清晰一些。

窗外，巴黎的大雨下了一夜。

没有人知道他们聊了些什么，只知道第二天白小姐所交的申请书上婚姻状况写的是“未婚”。他们还是合住在这间路淼安排的公寓里，仿佛和刚认识的时候一样，会拌嘴会打闹，但是白幼宁知道，他们回不去当初了。

他们，都不回去了。

二

“路三土！路三土！快醒醒！别睡了！“天刚亮，白幼宁就开始疯狂砸路垚卧室的门。

“白幼宁你是不是有病啊？大早上的发什么疯？”小少爷一脸不耐烦地打开门，臭着一张脸没好气地说道。

“楚生哥来信了！”白幼宁兴奋地挥舞着手中的信封。

路垚一听便来了精神，眼中的光彩都快溢出来“快给我看看！”一边说一边就要抢白幼宁手里的信。

白幼宁怎么说也是黑帮大小姐，江湖把式到底也是会一些的。所以，即便小少爷身高性别占着优势，两个回合下来也没在白幼宁手中抢到信。

白幼宁与路垚隔着一步远，站在自己房门口，眼角眉梢都写着得意。她炫耀着向路垚显示手里的信封，“这是楚生哥写给我的！”信封上苍劲有力的三个大字“致幼宁”。

“切，谁稀罕！老乔这个没良心的！等他来巴黎，看我不好好宰他呢！”小少爷特别生气地回了屋，嘴里一直念念叨叨的，掩饰不住地委屈。

白幼宁看把人欺负得有点惨，“好啦，路少爷，给您看！”

“谁稀罕！谁爱看谁看！”小少爷砰的一声摔了门，把自己锁在了屋里。

到了晚上，路垚还是没忍住，巴巴地求着白幼宁让他看一眼信。

乔楚生的信挺长的，他说他变卖了家产去了黄埔军校，说他现在很开心，说他好像喜欢上了一个姑娘，很漂亮；说知道白幼宁去巴黎大学读新闻系，白老大和他都很欣慰，说白老大身体很好，说白家生意已经开始向香港转移；说国内形式越来越严峻，要打仗了，让他们别回来..

全文一共一千一百三十四个字，关于路垚，乔楚生只问了一句，他们夫妻现在怎么样？什么时候要孩子？连路垚的名字都未提及。

路垚反反复复看了很多遍，眼神都快把纸给刺穿了也没看出什么花来。

那天，路垚切夜未眠。

第二天，小少爷把信还给白幼宁的时候说，下次乔楚生要是还这样，就不用把信给他看了。

收到乔楚生信后的那一个星期，小少爷都格外安静。

三

一晃，路垚和白幼宁也来巴黎三年了。

前不久，小白同学顺利从巴黎大学毕业，现在在巴黎一家报社任职。路垚一直在巴黎最大的银行里当经理。至于乔楚生，几个月前他的信里说他离开上海去北方打仗了。

他们好像都在做些自己想做的事。

这一天是四月一日，晴天。路垚自晨起便心慌地厉害，可即使他学过医，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直到白幼宁接了一个电话。

乔楚生过世了。

在听到这个消息后，路垚觉得自己精神有点恍惚。那天的事，那天的话，他都不是很记得了。

只记得他拒绝了和白幼宁一起回国，差点气的白幼宁拿枪崩了他。

白幼宁很快便收拾好衣服离开，然后公寓便只剩下了路垚一个人。

他走到了小白的卧室，翻出了这三年乔楚生寄的所有信，每一个信封上都写着“致幼宁”。虽然他每次都说不想看，可每次还是巴巴地求着白幼宁。

可每一封信里，乔楚生所有的言语都与他无关。

好像，那天码头分别过后，他之于乔楚生，只是妹夫。

路垚重新把信逐字逐句地又看了一遍，然后站起身，开始收拾东西。他要周游世界！

随行的除了衣服和钱，就只有一支笔，一块手表，一沓信。哦，还有一个相机。

路垚还是像刚到巴黎一样，去哪里都拍照。

这一拍又是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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