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集

袁纤云：老…爷？

袁纤云终于赶上了那人匆匆的步伐，她靠近了他一点，不确定地唤了一声。

只见那背影步伐依旧，仿佛没有听到任何叫唤。

袁纤云：张显宗！

袁纤云急了，生怕那人下一秒便消失，下意识把张显宗整个名讳喊了出来。

此话一出，袁纤云就后悔了。

袁纤云：（若是认错人了怎么办？我喊出老爷的名讳若是被有心人听去，就对老爷不利了……）

袁纤云停下了脚步，懊悔地垂下了眸子。

不料，只见方才还行色匆匆的人身形突然一顿，下一秒却转个过来。

袁纤云看见从地面的石砖上倒影着一抹修长清瘦的影子，向着自己走来，越来越近，最后竟然在离自己不足一尺的位置前停住了。

袁纤云一怔，下意识抬眸——

是他！

张显宗的脸在昏黄街灯的投射下显得棱骨分明，在逆光下看起来有些不真实。

那一刻，袁纤云满腹情绪倾涌出来，思念、委屈、关切、忧虑、愤恨…复杂而又强烈的感情让她瞬间红了眼眶。

不过，下一秒，却让她如同跌入冰窖。

只见眼前的人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一般，漠然开口道——

张显宗：这位小姐，我们认识？

张显宗语气自然而平淡，眸子里甚至不曾起过一丝波澜。

面对着眼前神色百般变化的女人，张显宗的眼神平静得吓人，表情木然，有点像一具被摄去灵魂的躯壳。

袁纤云：老爷…是我…

袁纤云：我是云儿，最讨您欢心的二姨太啊……

袁纤云极力敛下心中的大赫，只见她声音颤抖，死死地盯着张显宗，不肯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丝情绪。

张显宗一言不发，像是在思索，似乎在尽力从自己的脑海里寻找眼前这张面孔。

袁纤云：您曾说过，我的眼睛妩媚如丝，是世间罕物，一瞥便深陷其中……

袁纤云：您仔细瞧瞧，可有想起什么？

张显宗：……

张显宗的表情有些松动，半晌，他略微寡淡的声音再次响起——

张显宗：我记起来了。

张显宗：你是袁纤云。

张显宗：张显宗…呃、我的…二姨太，是吧？

张显宗的语气有些不自然，说的话没有问题，可是却令人感到一阵陌生。

袁纤云看着眼前的张显宗，感觉到一阵奇怪，可是也说不上来。

不过，这一份怪异很快便被其它更深的情绪所替代——

袁纤云：老爷，您过得好么…

袁纤云：怎么回来三省也不来寻我，我怕您寻不着我，可是一直待在咱们初识的地方……

袁纤云：也不曾捎一封信给我…瞧瞧您，都瘦成这幅模样了……

说着，袁纤云抚上张显宗的衣襟，像曾经那般贴心地替他整理着领子。

只见张显宗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奇怪的神色，他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袁纤云的手僵住，张显宗见状，不自然地解释道——

张显宗：我身份特殊，不便与你过于亲近。

张显宗的话听起来合情合理，却带有淡淡的疏离之感。

袁纤云：是…

袁纤云：是云儿思虑不周…

袁纤云璨然一笑，敛下了脸上的一阵哀色。

良久，张显宗憋出一句话——

张显宗：无事。

两人沉默了一阵子，袁纤云盯着石阶上两抹修长的影子，靠得不近不远，熟悉却又陌生。

张显宗：我还有要事，若你没有什么事情，我便先行一步了。

张显宗的声音从袁纤云的头顶传来，带着一如既往的疏离。

袁纤云：既然如此，那云儿不便打扰了。

袁纤云：此去一别，都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再见上一面…

袁纤云感慨道，同时夹杂着一阵失落。

袁纤云柔情似水的媚眼深深地望着张显宗，眸子里充满复杂的情绪。

袁纤云：或许再过几年，云儿的双眼不再神采，无法再勾起您的怜爱。

袁纤云：再过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伊人青春不再，容颜已老……

袁纤云：我用我最好的年华来等待……

袁纤云：（可是……）

袁纤云：（您还记得我么？）

袁纤云：（您还回来寻我么？）

……

张显宗盯着那个婀娜的背影，愈行愈远，他听着鞋跟与石阶碰撞发出清脆的敲击声，一下一下，在冰冷的街头回荡了许久，听起来有些凄清。那抹红色身影，本该热烈惹火，此时的张显宗却感受到了一阵孤独与冷清。

张显宗深深地望着那抹背影，蠕了蠕唇，最终还是陷入了永久的沉默。

两人都明白，恐怕，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从今往后，再无交集。

两人都十分默契地没有说再见，就好像他们初见一般，默契地没有道出与对方的初识，心照不宣。

良久，直到袁纤云的身影越来越小，永远消失在黑暗中，张显宗才反应过来，淡淡地收回目光。

他皱了皱眉头，若有所思地抚上了自己方才被袁纤云触碰过的衣襟。

原来，这便是张显宗的情绪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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