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雪遥呆呆地坐在码头一旁的咖啡厅中,她的目光透过咖啡厅的落地玻璃窗,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候船的人们依依不舍地别离。
张雪遥静静地看着码头上神色各异的旅人,只见他们的眸子里有充满不舍的,憧憬的,淡然的,紧张的……
半晌,她望见船舱里走出来几个船员打扮的男人,他们开始张罗着乘客上船。
张雪遥平淡无澜的眸子颤了颤,不知为何,她心跳颇有异常,觉得自己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这时,管家推开了咖啡厅的门,一眼就望见了坐在角落靠窗处的张雪遥。
此时,窗外的一束光透过玻璃窗,射在了张雪遥的玄色帽子上,顺着帽沿滑到了她白玉般无瑕的脖子。远远看去,仿佛给她的周身渡了一层金边,颇有些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神圣之美。
似乎是不忍打破着唯美场景,管家放轻了步子,悄悄地走向出神了的张雪遥。
管家蹑步来到张雪遥身旁,微微俯下身子,在她耳旁轻声道——
“小姐,该上船了。”
张雪遥这才回过神来,收回了盯向窗外的复杂目光。
张雪遥:知道了。
她敛下美眸,把杯子里的最后一口咖啡抿尽。
咖啡早已变得冰冷,张雪遥微微皱了皱眉头,浓而密的睫毛如同折了翅膀的蝴蝶,紧促地扑闪了几下。
张雪遥从手提包里抽出来一张纸币,放到了木桌上。
张雪遥:走吧。
而后,她缓缓起身,眸子中不知何时竟染了一层浓浓的哀色。
此刻,一辆奢华浮夸的老爷车奔驰在上海街头——
上海街头与往常那般,即使在白天,也川流不息热闹非凡。
老爷车在颇为拥堵的人群中左拐右闪,艰难前行。
车的主人明显也是急性子,对着人群不停地按着喇叭。
不少无意靠近老爷车的行人被震耳发聩的的喇叭声吓了一跳,他们怒目而视,瞪着车上的人,准备破口大骂,不料望见了车上的人后,下一秒又讪讪地低下了脑袋。
因为出来得紧急,夏侯安还未来得及回大帅府换下军装,此时他依旧身穿军装,一枚金色的校级肩章很是显眼。
在上海城里胆敢身着军装横行街头,并且还是校官一阶的,放眼整个白系军阀就屈指可数。
况且车上的人看起来年纪不大,怎么想也定然后是夏老将军那一个独子罢。
或者因为心急如焚,夏侯安并没有多加在意四周投过来的炽热目光。
夏侯安:喂,按喇叭啊!
夏侯安激动地推搡着正在开车的虞徐竽,动作之大几乎要把虞徐竽推出车外。
“按喇叭!按喇叭!我就在不停地按啊!我这不就是手指抽筋了休停了一小会儿嘛!”
夏侯安:那怎么还有人!
“安爷!”
虞徐竽哭笑不得。
“谁告诉您按了喇叭前面就没人了?”
夏侯安:……
夏侯安不由分说一巴掌拍在了虞徐竽后脑勺上。
他面无表情地说——
夏侯安:我不管,赶不上,你死定了。
“……”
“安爷,您这是铁了心要我——”
夏侯安:我不管,是你怂恿我出来的。
夏侯安:你自己想办法。
迫于淫威,虞徐竽只是嘀咕了几句,继续重复着按喇叭的动作。
人群好不容易散去,又有一波人流堵在了前方。
“真奇怪……”
“怎么今天街上那么多人……”
虞徐竽瞟了一眼在身旁一声不吭闷闷不乐的夏侯安,心里又是一阵胆战心惊。
他的目光颤了颤,唯唯诺诺的投向了车外四周。
突然,虞徐竽不知看到了什么,眸子亮了亮,计上心头。
码头——
送走了张雪遥,管家像完成了使命一般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
他对着身后的家丁正想说一句“回府吧”,不料话到了嘴边,就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只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闸口处传来,伴随着四周的惊叹声,吸引了码头上所有人的眼光。
管家正疑惑是谁那么有胆子在闹市驭马,不料,看到马背上的人后,管家彻底呆住了。
来者一身深色戎装,踏着马,迎着风,逆着光和人流,驰骋而来。
此刻的夏侯安犹如是一个在沙场上叱诧风云的少年将军,戎装,骏马,凌厉的眼神,冷煞的气场,何等威风堂堂。
管家早已是震惊的模样,他注视着夏侯安,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管家一直重复着一句话——
“像、真是像极了…”
管家在夏邵龙老将军麾下效力多年,见证过夏老将军打下了陇谷关,拿下了上海,战功累累。
管家见过年轻时的夏邵龙,轻狂,大胆,不可一世。虽然如今夏老将军还是那么不可一世,但却多了几分老态沧桑,少了曾经的那份年少轻狂。
管家看到现在夏侯安,仿佛又见到了曾经自信又自傲的夏邵龙将军,不禁百感交集。
夏侯安坐在马背上视野自然是无比开阔,他略显焦灼的目光往四周探去,很快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发现了管家。
夏侯安心中一喜,一把扯住了缰绳,一阵马嘶后,他一点也不耽搁,一个翻身下了马。
动作迅速熟练,干净利落,仿佛早已练习过数百次。
码头上的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夏侯安。
夏侯安:林叔、少…张雪遥呢?
夏侯安径直走向管家,他的目光扫过管家身侧的几个人,却没有发现要找的人,眸色不禁沉了沉。
“哦,少爷。”
管家这才从回忆中反应过来。
“张小姐?她早就上船了。”
夏侯安:……什么?
“我看着她进闸口的。”
夏侯安愣住了,眸子里闪烁的微光缓缓暗了下去。
像是被抽去灵魂的傀儡,夏侯安只觉得心里一阵绞痛,手脚都有些无力,似乎都不是自己的了。
管家自然意识到夏侯安反常的变化,他关切地上前一步。
“少爷?您…莫不是在寻张小姐?”
这时,夏侯安早已转了身,背着他们往回走去,略有急促的步子不是很稳,反而有些微乱。
夏侯安无所谓地挥了挥手,语气听起来不甚在意——
夏侯安:谁找她了……
夏侯安:我不过是来看她走了没有。
此时夏侯安庆幸自己背着他们,才可以敛下哀恸的神色,敛下微微发红的眼眶,敛下颤抖的声线。
连自己的口是心非,也无人发现,无人察觉。
岳绮罗之民国云烟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