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天：苹果

一个偶然的机会，一个陌生人帮你削了一个苹果

他的手艺非常好

他削完皮的苹果和没削皮的苹果看上去没什么两样

你猜，他是干什么的？

A、卖水果的

B、二流子

C、变态杀人狂

D、刽子手

答案藏在故事里

这是一个恐怖故事，里面有爱情，还有苹果

这个故事发生在明朝末年，故事里有三个主人公

一个刽子手，外号叫周剥皮，他的职业就是剥皮，剥人的皮

一个小姑娘，她叫花枝，她长得很普通，甚至可以说有点丑

还有一个二流子，他叫铁锤

他不种地，不做工，不经商，日子却过得很滋润，因为他的拳头像铁锤一样硬，还有，他很会赌钱

他们三个人的关系是这样的：周剥皮喜欢花枝，花枝喜欢铁锤，铁锤喜欢打架赌钱

好了，故事正式开始

周剥皮背着行囊，一个人慢慢地行走在官道上

他刚剥了三个人的皮，有些累了

一个是上了年纪的瘦子，皮肤松弛，剥起来很轻松

先从后脖颈开刀，顺着后背一直向下割一道缝，然后把皮肤往两边撕开，很快就完成了

一个是三十多岁的胖子，皮肤和肌肉之间有一堆脂肪，剥起皮来很费劲，忙活了三个时辰才结束

最后一个人也挺胖

县令有些不耐烦了，让人熬了沥青，泼到那个人身上

等沥青冷却之后，用锤子敲打，沥青和皮肤一起往下掉，简单又省事

只是，这样剥下来的皮肤不太完整，还得找人缝起来，才能往里塞稻草

那时，朱元璋颁布了《醒贪简要录》，其中有一条规定：官吏贪赃六十两以上者剥皮楦草

从那之后，周剥皮就没闲着

从那之后，几乎每个衙门门口都悬挂起了人皮稻草人，少则一两个，多则七八个，或胖或瘦，或大或小，随风摇晃，让人望而生畏

周剥皮以前不会剥皮，只会砍头

他是一个刽子手

一年前，县令让他去河间府学习剥皮，剥人皮

他去看了两眼，就会了，其实，只要胆子大，谁都会剥皮

因为职业的关系，他只有一个朋友，就是铁锤了

铁锤的胆子也挺大

他们在一个村子里长大，从小在一起撒尿和泥，感情很深

周剥皮喜欢安静，铁锤喜欢热闹

周剥皮不爱出门，铁锤四处游荡

周剥皮沉默寡言，铁锤口若悬河

性格上的诧异，并没有拉远他们的距离

他们经常在一起喝酒，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大都是铁锤讲，周剥皮听

他们还是邻居

周剥皮家的房子很矮，很旧，还是他的爷爷盖的

父母去世之后，姐姐也出嫁了，他一个人住在里面，冷冷清清

铁锤家的房子更矮，更旧，还是他的太爷爷盖的

父母去世之后，他很少住在里面，每次回到村子里，他都住在周剥皮家

他们无依无靠，却也无拘无束

花枝的情况和他们不一样

她的父亲是族长，有一妻两妾，一大家人住着村子里最好的房子，很热闹

她有几个兄弟姐妹，都不干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只有她最朴实，没白没黑地在苹果园里忙活

她长得丑，手大脚大，父亲不喜欢她

周剥皮走到村口，看见她还没收摊

她的父亲在村口搭了一个茅草棚子，让她在那里卖苹果

每次回村，周剥皮都能看见她

时间久了，他发现她有一个很怪异的习惯：不管是晴天，还是刮风下雨，她从不坐下，一直站在茅草棚子下面，朝北边看

有时候，她还站在凳子上朝北边看

北边是一片松树林，没什么好看的

周剥皮茅草棚子里有凳子，你为什么一直站着？你在看什么？

他走过去问她

她不说

周剥皮怎么还不收摊？

花枝笑了一下，还是沉默不语

周剥皮坐了下来

周剥皮今天卖了多少苹果？

花枝：三十斤

她拿起一个最大的苹果，递给他

花枝：帮我削削皮

周剥皮接过苹果，从行囊里取出一把小刀，开始削皮

那是剥皮专用刀，刑部统一配置，形状类似现在的手术刀，无比锋利

时间长了，它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周剥皮不明白，花枝为什么喜欢吃用它削的苹果

他把削了皮的苹果递给了她

她捧在手里

花枝：你的手艺太好了，根本看不出是削了皮的苹果

说完，她轻轻地一抖，苹果皮完整地脱落下来，苹果还是那么圆润

花枝：你也吃苹果

花枝一边吃一边看着他说

周剥皮拿起一个苹果，没削皮，直接咬了一口

花枝：你今天剥了几个人的皮？

周剥皮三个

花枝：好剥吗？

周剥皮有一个胖子，不好剥

花枝：真巧，我今天也听说了三件怪事

花枝：有一件怪事，跟胖子有关

她每天都守在村口，经常能听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事

周剥皮什么怪事？

花枝：你有没有听说变态杀人狂和人皮稻草人的事？

周剥皮听说了

最近，大家都在传说，前些天在松江府出现了一个变态杀人狂，专杀女人，杀完之后做成人皮稻草人，和那些贪官污吏挂在一起……

花枝：还有一件怪事

花枝：有一个胖子，喜欢上一个很瘦的女人，不到半个月，他就死了，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周剥皮我不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花枝没继续往下讲

太阳已经不见了，天色一点点变暗，变暗

周剥皮第三件怪事是什么？

周剥皮忍不住问

花枝站在那里，又开始朝北边看，半天才说话

花枝：下午，铁锤回来了

周剥皮是吗？

周剥皮兴奋了起来，他有一个多月没见到铁锤了

花枝：你再帮我削一个苹果吧

周剥皮看着她，忽然觉得她的神情有点怪，和平时不太一样

他又削了一个苹果，递给了她

她拿在手里，没吃

天黑了

周剥皮我回去了

花枝没说话

他走出去一段路，回过头看

花枝还站在茅草棚子下面，一动不动

太黑了，看不清她的脸

他觉得，她肯定还在朝北边看

他到家的时候，周剥皮的脑子里突然迸出一个念头

周剥皮“花枝说的第三件怪事，是不是就是铁锤回来了？”

周剥皮“铁锤回来了是怪事吗？”

周剥皮认为不是

他觉得花枝今天有点怪

铁锤躺在床上，瞪着眼睛看屋顶

他很胖，皮肤很白，五官端正，看上去很富态，一点都不像二流子，倒像是一个财主

桌子上放着一只烧鹅，一块酱牛肉，一坛子酒，还有几个红苹果

铁锤：给你买的，快吃吧

周剥皮一起吃

他们一边吃喝，一边闲聊

周剥皮这些天你去哪儿了？

铁锤：去松江府转了转

周剥皮松江府有什么好玩儿的？

铁锤：没有

他吃得很慢，似乎有心事

铁锤：刚才我在村口看见花枝了

周剥皮她每天都在村口卖苹果

周剥皮她告诉我，你回来了

铁锤看了他一眼

铁锤：你喜欢她？

周剥皮没说话

他知道，花枝喜欢铁锤，只是不知道铁锤喜不喜欢花枝

周剥皮“如果铁锤也喜欢花枝，我就退出”

铁锤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

铁锤：你喜欢她，就找媒人去她家提亲

铁锤：我喜欢瘦瘦弱弱的女孩

很显然，他不喜欢花枝

花枝五大三粗，跟瘦弱扯不上一点关系

周剥皮悬在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周剥皮你说，花枝的父亲会同意吗？

铁锤：我会帮你

铁锤拿起了一个红苹果

铁锤：我觉得，花枝也喜欢你

铁锤：这几个最大最红的苹果，就是她托我带给你的

周剥皮笑了笑，没说什么

他知道，那几个苹果是花枝给铁锤留的

他觉得铁锤也知道，只是为了安慰他，才撒了谎

铁锤一杯接一杯地喝酒，不说话

周剥皮对了，你在松江府有没有听说变态杀人狂……

铁锤：别说了！

铁锤打断了他

风突然大起来，油灯“忽”地一下灭了

周剥皮察觉到一个活物从他脚边窜了过去，冲出门口，消失了

可能是一只老鼠，也可能是其他什么东西

铁锤：睡觉吧

他的语调和平时不太一样，有些飘忽，似乎不敢大声说话，怕惊动了什么

周剥皮的心里结了一个疙瘩

周剥皮“花枝的神情和平时不太一样”

周剥皮“铁锤的语调和平时不太一样”

周剥皮“今天晚上和平时不太一样……”

躺在床上，周剥皮睡不着

他的家里只有一张木床，他和铁锤只能躺在一起，他在里面，铁锤在外面

铁锤已经睡着了，鼾声大作

不知道为什么，周剥皮总感觉他的鼾声里有伪装的成分，他的脑子里冷不丁地冒出一个念头：

周剥皮“松江府的变态杀人狂不会就是铁锤吧？”

他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又过了一阵子，他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从梦中醒来，感觉身边空落落的，伸手一摸，发现铁锤不见了

周剥皮“半夜三更，铁锤去哪儿了？”

周剥皮轻轻地下了床，走了出去。他先去茅房看了看，里面没人

接着，他朝厨房走去

轻轻地拉开厨房的门，他朝里看了一眼，里面也没有

周剥皮“虽说铁锤是一个不安分的人，经常往外跑，可是半夜三更他能去哪儿？”

过了一阵子，他返回屋子，又躺下了。他一直睁着眼，等铁锤回来

他越想越觉得今天晚上有点怪

周剥皮“以前，铁锤经常在他家里睡觉，半夜从没出去过……”

想到这里，他一下感到了惊悚

以前，他都是一觉睡到天亮，半夜从没醒过，就算是铁锤出去了，他也不知道

他把眼睛瞪得更大了，一定要亲眼看着铁锤回来，问问他去哪儿了

过了一阵子，睡意一阵阵涌上来，他的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他又睡着了

天亮了

周剥皮睁开眼，看见铁锤躺在他身边，睡得很香

他有些诧异，下了床，故意弄出了一些动静，他想听听铁锤的解释

铁锤翻了个身，面朝里继续睡，很显然，他在掩饰什么

周剥皮我去县衙了

他感觉铁锤是醒着的

铁锤迷迷糊糊地答应了一声

周剥皮下午，我带酒菜回来

铁锤没吭声

周剥皮……昨天晚上你去哪儿了？

铁锤发出了鼾声

周剥皮确定出了大事，因为一向喋喋不休的铁锤开始沉默了

白天，县衙没什么事

下班后，周剥皮买了一些酒菜，提着往回走

花枝还是在村口卖苹果

她还是站着，还是朝北看

周剥皮走过去，吓了一跳

花枝今天化了妆，脸上擦了厚厚的脂粉，白得吓人，眉毛又粗又黑，嘴唇血红，显得有些恐怖

周剥皮怎么还不收摊？

花枝看着他手里提的酒菜

花枝：你们要喝酒吗？

周剥皮是

花枝：我能和你们一起喝酒吗？

周剥皮一怔

周剥皮好

其实，他知道花枝是想和铁锤一起喝酒

就算如此，他还是很高兴，他喜欢花枝，从小就喜欢，他觉得花枝身上有一些很吸引人的东西，比如说朴实，比如说善良

花枝收了摊，拿了几个最大最红的苹果，跟着周剥皮回家

铁锤还在睡觉

周剥皮“他昨天晚上肯定干了什么，否则不会这么能睡”

周剥皮把酒菜放到桌子上

周剥皮起床吃饭了

铁锤坐了起来，揉着眼睛

周剥皮花枝来看你了

花枝低下头，脸一下就红了

花枝：我过来随便看看

铁锤：我不饿，你们吃吧，我出去转转

铁锤丢下一句话，就走了

花枝的眼神一下子变暗了

周剥皮知道，铁锤这是在给他创造和花枝独处的机会

周剥皮你吃菜

花枝吃了一口菜

周剥皮你喝酒

花枝喝了一口酒

再也没话了

周剥皮我给你削苹果吃

花枝没动，也没说话

周剥皮削好苹果，递给她

她拿在手里，没吃

过了一会儿，她往外看了看

花枝：天黑了，铁锤怎么还不回来？

周剥皮看着她，没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她又往外看了看

花枝：你说，铁锤去哪儿了？

周剥皮看着她，没说话

他的眼里只有她，她的心里却装着别人

花枝不停地往外看

周剥皮他不会回来了

周剥皮决定跟她挑明了

花枝定定地看着他

周剥皮他说……

花枝：他说什么？

周剥皮他说他喜欢瘦瘦弱弱的女孩

花枝的眼睛一下就湿润了，眼神越来越黯淡

花枝：我回去了

她站起身，拿着周剥皮给她削的苹果，慢慢地走了

周剥皮的心莫名地抽搐了几下

花枝走了，铁锤就回来了

他一边吃喝，一边问

铁锤：你们聊得怎么样？

周剥皮挺好

周剥皮撒了个谎

铁锤：改天我帮你找个媒人，去她家提亲

周剥皮行

铁锤喝了不少酒

周剥皮削了一个苹果

周剥皮家里没有热水了，你吃个苹果

铁锤接过来，放在了桌子上，没吃

闲聊了几句，铁锤打了个哈欠

铁锤：睡觉吧

周剥皮吹灭灯，上了床

没过多久，铁锤就睡着了，鼾声大作

周剥皮睡不着，一直在想花枝

外面有一只鸟在叫

鸟：咕咕，咕咕，咕咕……

铁锤仿佛听到了某种指令，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周剥皮本来都要睡着了，又被他吓醒了

铁锤下了床，随手拿起桌子上那个削好的苹果，出去了

周剥皮忽然动了这样一个念头：跟踪他！他悄悄地爬起来，走出屋子，出了院子，看见铁锤正朝北走

他跟了上去

周剥皮不敢跟得太近，一直保持着十几丈的距离，勉强能看见铁锤的背影

铁锤一直没拐弯，一直朝北走

北边是一片松树林

铁锤的脚步越来越快，似乎有什么人在松树林里等他

周剥皮小跑了起来

他们一前一后，出了村子

马上就要进入松树林了，铁锤突然停了下来，猛地转过了身

周剥皮猝不及防，又跑了几步才停住脚。他愣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铁锤静静地看着他，半天才说

铁锤：你别跟着了，我怕吓着你

说完，他转过身，钻进松树林，不见了

周剥皮呆站了很久，回去了

铁锤一夜未归

这天晚上，村子里发生了一起惨案

族长的小妾在村子北边的松树林里被杀了

她死得很惨，皮都被剥了下来，里面塞满了稻草，做成人皮稻草人挂在松树上，随风摇晃

松树底下，全是血

还有一个苹果

周剥皮离开家，准备去县衙，看见很多人都往松树林跑，一问才知道出了事，也跟着跑了过去

没有人敢靠近挂在松树上的人皮稻草人

周剥皮也没敢过去，虽然他不害怕人皮稻草人

他害怕凶手，他知道凶手是谁

过了半个时辰，黄捕头和仵作来了

忙活了一阵子，黄捕头把周剥皮拉到旁边，低声问

黄捕头：是不是你干的？

周剥皮不是

黄捕头语重心长地看着他

黄捕头：平时咱们关系不错，你说实话，我保证不难为你

周剥皮真不是我干的

周剥皮有些急了

黄捕头明显不相信

黄捕头：那个削了皮的苹果和没削皮的苹果没什么两样，除了你，谁还有这手艺？

周剥皮真不是我干的

周剥皮心不在焉地说。他在想另一个问题：该不该把铁锤供出来？

黄捕头盯着他，没说话

围观的村民议论纷纷，表情都很惊恐

一个村子里住着，大家都认识，都是老实本分的人，谁能干这么凶残的事？

这几天，村子里没来外人，说明凶手就躲在村民中间，就是村子里的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对准了周剥皮

因为他的职业

因为他的手艺

周剥皮有口难辩

黄捕头和仵作带着人皮稻草人回了县衙，周剥皮跟在后面

到了村口，他看见了花枝。她还在卖苹果

这一次，她竟然坐下了，也不再朝北边看，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一堆苹果

周剥皮低下头，匆匆走了

一路上，他一直在想铁锤

想了很久，周剥皮觉得铁锤很有可能就是凶手

周剥皮“昨天晚上，我亲眼看见铁锤钻进了松树林，留在现场的那个削了皮的苹果，应该就是铁锤临出门时，随手从桌子上拿走的那个苹果”

周剥皮“更重要的是，铁锤以前调戏过族长的小妾，并因此受到了族长的惩罚”

周剥皮“他肯定一直怀恨在心，最后杀人泄愤”

周剥皮“如果族长的小妾是铁锤杀的，松江府的那些女人是不是也是他杀的？”

周剥皮“人皮稻草人，变态杀人狂，铁锤”

周剥皮“铁锤是不是一直对所有人都有所隐瞒？表面上，他是一个玩世不恭的人，实际上，他无比阴险，心里没有一丝阳光”

周剥皮后怕不已

在县衙，他被审问了一天

因为和黄捕头关系不错，他没受刑

离开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天色幽暗。回到家，他看见铁锤正在等他吃饭

他吃了一惊，没想到铁锤竟然还敢回来

铁锤：吃饭吧

周剥皮过去坐下，盯着他

铁锤迎着他的目光，毫不回避

铁锤：我知道，你怀疑是我干的

周剥皮不是吗？

铁锤：不是

周剥皮那是谁干的？

铁锤：不知道

铁锤一边说，一边啃鸡爪子

周剥皮凶手太残忍了，族长的小妾又不是贪官，为什么要把她的皮剥下来，做成人皮稻草人？

铁锤：也许，凶手和她有仇

周剥皮什么仇？

铁锤：我哪儿知道？

他继续啃鸡爪子

停了停，他又说

铁锤：你帮我削个苹果吃

桌子上还有几个花枝带来的苹果

周剥皮拿起一个，开始削皮

铁锤：你的手艺真不错。昨天晚上出门之前，我随手拿了一个苹果，咬了一口才发现竟然是削过皮的

周剥皮那个苹果你吃了？

周剥皮心里一冷

铁锤：不吃干什么？摆着好看？

周剥皮你没骗我？

铁锤看着他，忽然笑了笑

铁锤：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周剥皮想试试他

周剥皮你给我削一个苹果吃

他把刀递给了铁锤

铁锤：我不会，没削过，以前吃苹果，我从不削皮

周剥皮又不是什么难事

铁锤接过刀，拿起一个苹果，开始削皮，他的动作很不熟练，有些笨拙

周剥皮看出来了，铁锤确实不会削皮

周剥皮昨天晚上，你去松树林到底干什么了？

铁锤：跟香桃睡觉

香桃就是族长的小妾

不过，现在不是了，现在她是一个人皮稻草人

周剥皮你们是什么时候好上的？

铁锤：很长时间了

铁锤苦笑了一下

铁锤：开始是我调戏她，后来就变成了她调戏我

周剥皮前天晚上……

铁锤：我去松树林跟她睡觉了

铁锤打断了他

铁锤：我一个多月没回来，她憋坏了，每天晚上都约我

周剥皮你和她睡完觉，去哪儿了？

铁锤：去隔壁村子赌钱了，天快亮的时候才回来

周剥皮你离开松树林的时候，香桃还活着吗？

铁锤：当然还活着。我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跟死人睡觉

周剥皮觉得铁锤没有撒谎，也没有杀害香桃，否则他不敢回来

周剥皮“也就是说，在铁锤离开之后，凶手出现杀害了香桃，又把她做成了人皮稻草人”

周剥皮“凶手是谁？没有答案，但只有一条线索：凶手很会削苹果”

周剥皮“难道除了我，村子里还有一个人会这门手艺？”

第二天，铁锤又走了，去向不明

到了晚上，周剥皮决定去那片松树林看看，他必须得把凶手找出来，才能洗刷自己身上的嫌疑

小时候，他和铁锤经常在那片松树林里玩，长大后就再也没去过

那些松树遮天蔽日，地面上常年不见阳光

抬起头，偶尔能从树枝的缝隙里看到阳光，那阳光显得和平时不太一样，有点淡，有点虚，有点古怪

周剥皮蹲在一棵松树旁边，竖起耳朵听周围的动静

他在守株待兔，希望凶手能再一次出现

这是他想到的唯一办法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周剥皮”香桃肯定不想死，肯定挣扎过，或许还和凶手有过一番搏斗，凶手会不会有什么东西遗落在现场？”

虽然黄捕头已经搜查过了，但是周剥皮还想再找一找

他摸着黑，找到了那棵松树

他蹲下来，一点一点地摸索，一寸一寸地往前挪动

他连松针下面都没放过

过了一阵子，周剥皮在松针下面摸到不少东西：

一把弹弓，一截麻绳，半个碗，一个很小的葫芦，一个竹蜻蜓，还有一只鞋

松树林里很暗，看不清那只鞋的花纹颜色

从大小上判断，应该是一只男人穿的鞋

他不知道这些东西和凶手有没有关系，就都揣了起来，打算带回县衙让黄捕头看看

他又摸了一阵子，再没收获了

凶手一直都没出现

他回家了

此时，距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

回到家，周剥皮把那些东西放在桌子上，没点灯，直接上床躺下了

他如果点上灯，就能知道凶手是谁——他捡回的那堆东西里面，藏着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巨大秘密！

可惜，他偏偏没点灯

周剥皮躺在床上，似睡非睡

一个黑影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站在了桌子边

他大吃一惊，下意识地坐了起来

那个黑影躲闪不及，愣住了

周剥皮马上意识到，眼前这个黑影就是杀害香桃的凶手，回来清除什么痕迹。也就是说，他捡回来的那堆东西里面有凶手遗留的物品。借着暗淡的月光，他看见那个人五大三粗，肯定是个男人

周剥皮谁！

周剥皮故作强硬地喊了一声

黑影掉头就跑

周剥皮光着脚追出去，看见大门敞开着，人早就不见了

他把大门关好，回到屋子里，点上灯，研究捡回来的那堆东西

他觉得那只鞋很可疑

从大小上判断，它应该是一只男人穿的鞋，可是从花色样式上判断，它更像是一只女人穿的鞋

可是，女人都裹小脚，怎么可能穿这么大的鞋？

周剥皮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丝亮光

他想起了一个人

周剥皮“花枝！”

周剥皮失魂落魄，一直站到了天亮

周剥皮”花枝一直喜欢铁锤，可是铁锤却和香桃好上了，经常在松树林里幽会”

周剥皮”她一直朝北看，也许是在监视他们，也许只是为了看铁锤一眼”

周剥皮“她一直在等铁锤回心转意，喜欢上她”

周剥皮”她一直没等到那一天”

周剥皮”她心里妒忌的火越烧越旺”

周剥皮”终于有一天，她知道了铁锤压根就不喜欢她，一下子失去了理智……”

中午，周剥皮去了村口，想找花枝谈谈

她不在

茅草棚子下面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凳子

凳子上放着一个苹果，又大又红

周剥皮走过去，拿起它，轻轻地一抖，苹果皮完整地脱落下来，苹果还是那么圆润

他抖了一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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