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灯与鹿鸣结伴于回去的路上,鹿鸣自从出了幻境,便心事重重,鹿鸣看在眼里却笑而不语。
他不关心秋灯问了什么问题,也不关心他是否会同自己分道扬镳,去寻自己的生源之所,正所谓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过了半响,两人走到一家村户前讨了口水喝,秋灯这才开口。
秋灯:鼎樊,他……真的等了千年。
鹿鸣盯着地上的蚂蚁,沉闷地嗯了一声,权当应答。
秋灯:那你何故要把他千年的记忆给抹掉?
鹿鸣扭头看向秋灯,可他却蹲在地上,把头埋进了膝盖里,声音却有些发颤。
鹿鸣:这千年皆是幻影,他执念太深,已成心疾,我只好助他出境。
秋灯:那荼弥呢?
鹿鸣:它此前受了段落右的恩泽,待它化作妖想要报答他之时,却已物是人非,故而心生负罪,幻化出这幻境,奈何即便过了千年,却还是无法圆满,为此它法力已尽,也算是无憾了吧!
秋灯沉默了半晌,只听“啪嗒”两声,两滴泪落在了干涸的黄土上,不幸砸中了正在攀爬的蚂蚁。
此举却让鹿鸣愣了,他跟随他一路行来,虽常有时触动,却未像今日这般激动。鹿鸣转念一想又笑而不语,怎就忘了,他不过也才是十五六岁的少年,难免情难自抑……
鹿鸣:那你何故如此激动,以至于泪湿衣襟?
秋灯:我原以为鼎樊真如荼弥所言,可我竟不知他屡次将段大人关在柴房,是因为他去教训了那些的阿哥的下人,那些阿哥告到皇帝那里,他又被罚,起初是抄经文背经书,后来却是挨板子,古代皇子,除非是犯下大错,真的挨板子的大多都是伴读,可段大人却没挨过一次板子。
秋灯:后来皇子争位,他为保全段大人性命,屡陷险境,经牢狱之灾,却命人护段大人的周全。建国后,根基建立不久,太后便干涉朝政,鼎樊与之周旋了五年,却不敌其外戚之军力,加之以政变起义,朝中大臣为国为民者鲜少有之,他便将段大人一贬再贬,只为保全其性命。
秋灯:我在想,段大人如若知道了这背后的种种,那他离开这凡间时,是否无憾。
鹿鸣抬头望着西边的火烧云,眸底深邃,不知在思索什么。
鹿鸣:OS:这场幻境漏洞百出,可荼弥宁肯吞噬冤魂野鬼,也要续其命数,只为在这幻境中凑出些许人来。鼎樊数千年的道行最后却用来支撑这幻境中的结界,最后只得度化。这世间的遗憾若化为器,平了这远山,填了这幽壑也已然有余。
鹿鸣:白骨寂无言,青松岂知春。人世千年已过,他却茫然不知这天地间的变数,如若我是段落右,定要骂他不争气。
秋灯顿时破涕为笑。
两人整顿行囊上路,一路向北。
鹿鸣:不过,狴犴怎会突然告诉你这些?
秋灯:他直言即将度化,让我再遇到他时讲给他听。
狴犴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远处,便转身离开。
狴犴没有说全,但他永远也不会忘:
段落右虽被贬,却有刺客整日里盯着,那些刺客只是看着他,看着他的一日三餐,看着他的朝朝暮暮,说白了,与监视无异。
复两年,他听到了段落右去世的消息,眼底的悲伤暗流涌动。召回刺客之时,在段落右的书案上发现了一封信。
鼎樊:予鼎樊……
鼎樊看到他的字只觉得眼眶一热,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空,晚霞虽绚烂却也趋于黑夜。
段落右:鼎樊,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离世,许是化做了沐锦花,用许是化作了百灵鸟。皇太后的蛊很厉害,我原以为只能撑过两年,许是皇上每日都在暗中看着我,我又多撑了些时日。
段落右:我于司马晧并无意,只是你步步为营,我早已不认识面前的那个人,许是我愚钝了,我怎么也不会料到皇太后竟意图掌权,她许是觉得你会昏庸,误了国政,回想在宫中的场景,越发像是戏本子了。
段落右:皇太后所言许是对的,宫中若没了我必定会太平些。我采了一朵桔梗花送与你,只愿你平安顺遂。我从故居的庙里求了签:河清海晏天下宁。
鼎樊看着心中的那株桔梗花,苦涩的笑了笑。
段落右永远都不会知道,在鼎樊的寝宫,一直有一个房间,挂着他的画像。他也不会知道,鼎樊每天晚上像得了相思病一样,穿着他曾经穿过衣服,裹着他曾经盖过的被子,似乎这样,就如同他在自己身边一样。
他更不会知道,鼎樊并未让母后解了自己体内的蛊,所以,从他离开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鼎樊就遭受着同样的折磨。段落右身上的蛊已经取出,但是他体内的蛊就像疯了一样,不眠不休的折磨着他,如同百蚁噬心。
朝堂之事愈加繁忙,鼎樊也越来越招架不住,多次晕倒在案牍之上,上朝时吐血更是常有的事。两年后,鼎樊离世。
世人皆知胐胐得以解忧,却不知为何会出现在皇宫,就连荼弥也不知自己竟是被谁逮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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