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戏说心语【终下】

“你醉成什么样子了！小宇也是你儿子你不管他了么？他又发梦魇了！”苏红月推门走了进来对他大声喊到。

“滚！这个地方！谁也不许进来！”他哪还有心思管别人的孩子呀！只有这里，他能放松下来好好想她，好好感受她的味道，他从来不允许别人进入这个房间，连打扫都不行，所以屋内还保留着她被拖出去时候的模样！那一声声绝望的恳求，仿佛还在耳边控述他的残忍，为什么不听她的解释，为什么不相信她，鞭子凌空挥舞生风，带出残忍至极的弧度，他每晚都能梦见那根向她挥舞过去的鞭子。她又说了什么他一句没听，等人出去以后，他跌跌撞撞的回过头从枕头下取出那条鞭子。抱在怀里！“若我当时死在这跟龙头鞭下，是不是能马上见到你！”嗓音沙哑隐藏压抑的哭腔。这鞭子只沾染过三个人的身，别人他没在用它碰过，除了他认定的家人，他没拿它打过任何人。

一晚上过去他整个人憔悴了很多，脸上多了许多胡渣，眼底一片青黑，窗外刺眼的光芒晃的他眼睛习惯性的眯了一下，站起身来小心翼翼把怀里的两样东西放进抽屉锁好，那块玉他用了一晚上也没能粘回原来的样子，有很多地方残缺的再也找不到完整部分了，这便是碎玉难全，破镜难圆吧。再也回不去了。收拾好自己后他便去巡捕房继续配合调查。

傍晚的时候，他来到了苏红月的卧房，看到门口贴着的符咒，这才想起来今天似乎是祝宸宇的生日。

祝宸宇六岁生日过后，时不时便会做噩梦梦到那个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梦到他被欺负致死，那些残忍的景象吓得他哇哇大哭！有个声音一直在他耳边小声念叨着，“为什么同样是他的孩子，我的儿受尽委屈含冤而死，生前甚至连吃饱穿暖都做不到，你却能这样享尽荣华富贵的活着？能不能把你的福运分一些给我的狗儿…好让他再也不要这么痛苦…”然而醒来后他什么都记不住了，只知道自己做了个很可怕的噩梦，梦里有个被毁了容的女人身上缠着一缕缕黑色的气一步步朝自己靠近。一天比一天近，模样也一天比一天吓人，他再也不敢睡觉了，苏红月尝试无数方法都不管用，情急之下便托祝修野去湘西请一个有名的游方术士！很多闹鬼的地方他去之后再也没有了不太平的事发生！这术士来了之后确实管用了一段时间，然而今年就又开始不行了，从六月初就开始发噩梦，最初的浑身冰冷然后从昨天晚上开始昏睡不醒，祝修文进来后看到的就是那个术士再桌子前做奇怪的术法，屋子中央摆了长桌上面一左一右放了两根金色烛台，上面点了两根红烛，下面摆着一碗黑狗血，一碗糯米，边上放着一根桃木剑还有铜钱剑等等工具！一沓写着血红色字体的黄色符纸就摆在正中央。他举着桃木剑喷上盐水又拿符纸贴了上去念了一遍咒语，那阵仗似乎不消灭恶鬼誓不罢休的样子！“等等，不许你在念那鬼东西”祝修文似乎感应到了她的痛苦双眸微眯冷喝一声。

“不管你要做什么，孩子都这样了，你能不能看看情况再说！”苏红月示意游方术士继续动作不要停，回头横眉冷目对他说道。

“你明明知道她是谁，是我们欠她的你还要赶尽杀绝，这时候你的仁慈呢？”祝修文瞪着她似乎要把她的眼睛看出一个大洞。

“谈判不成功，大师说她已经成为了恶灵，在不久就会化作厉鬼到时候再也没有人能镇得住她了，当务之急是先保护孩子，整件事情只有孩子是无辜的啊！他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你执意护着她不顾孩子安危的话那就让我也死了吧，反正守着这个家宅也没意义了！”她想到大师让她通灵在识海伸出看到的那张面孔，还是那么温婉柔顺，然而说着让她接受不了的话，她要他永远活在痛苦里，要祝家人亲也身体会最爱的孩子被折磨死的痛苦！她说她的孙子和他拼死护着的儿子也要尝够六年痛不欲生的地狱生活然后去死！

她接受她的怨恨，因为她也没护好那孩子，祝宸宇从小体弱多病半点不能离人，又从小没了娘，她和奶娘同时照看着他，关注也就多了一些，时间久了另一个难免就忽视了起来。她解释着他并不是她看到那样护着这个孩子的，他已经失去了所有人的爱，够可怜了求她转移伤害放过孩子，，她不同意也不愿听解释，她只好出此下策。说她自私也好狠心也罢，总之作为厉鬼的她不能存活于世了！

“让我见见她！我有办法转移她的怨恨！”祝修文看着眼前一下子仿佛苍老了十多岁的女人，她含着眼泪面色凄楚的看着他，深吸了一口气他放柔了语气回应。

“你难道是想？”苏红月疑惑的看着他。

祝修文点了点头然后走到那游方术士身边“能否请先生为我通灵？”那人点了点头“可以，那现在请您闭上眼睛，想象出一个对你们意义非凡的图案或者地方”

祝修文没有犹豫的照做了，转眼间他来到了那个戏台跟前站定

对面高台上站着一个身着粉色戏服的女子，还是那个满是柴火的宽敞空间，周围是一片黑暗，只有她们所站的位置有一一片明亮的灯光。

“你来了！”她放下舞动的双手，淡淡的看着。“我是没想到你会选择这里见我！怎么？是来欣赏我这可悲的一生还有什么戏可唱么？”她看着他面带微笑的脸讽刺的说道。

“我筹划的那些“戏”还算精彩么？可是还没有到最精彩的部分呢！到那时你一定“很满意””

不等他开口，她继续嘲讽着说道，满腔怨恨化作刀子一样直直看进他的眼里。他迈开脚步通过侧面梯子走上了戏台。脚踩过那一根根木柴发出清脆刺耳的声响。

“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他凑到她耳边低低的说了一句。“越来越精彩了，可是却不会刺痛我。”

说着他点了一根烟，抽了两口，对着她吐了个烟圈。又低低的靠在栏杆边缘笑着。他的脑海里想起了第一次和爷爷吵架的画面，那是得知他被安排与秦婉蓉成婚的第二天，他进门就和那个人一顿闹腾！

“我不同意，我的人生不想被你一直安排！我有自己选择未来的权利！凭什么一切都要有你来操控和掌握！”高堂前他愤怒的甩开自己的外套扔在了地上，堂上还是满头黑发的老爷子愤怒的冷哼一声“总之，你必须给我娶秦家大小姐！人家远洋国外回来，家世好人也漂亮与我们家门当户对，配你管够，甚至还委屈人家了呐，我厚着这张老脸给你求来的亲事，你不同意也不行！！”

“什么年代了啊，出个国有什么的啊！你喜欢麻烦你去娶回来，那种矫揉做作的千金大小姐我不稀罕！外国货我更不稀罕！”祝修文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说道。

“孽障给我跪下！！看我不打死你个冥顽不灵的东西！”

老爷子拿起龙头杖下来作势就要往他身上招呼！

“偏不，我才没那么傻！留下来让你揍！还有您就歇歇吧别气坏了身子！我不会如您所愿的。”祝修文躲开拐棍讽刺的笑了一下利落的捡起衣服抖了两下转身走了出去。老远就能听见那老爷子气急败坏的声音“滚了就别再给我回来！！”

“祝修野那小子被我安排着成亲现在过的不是挺好的么？”

之后他去约了狐朋狗友去酒馆喝酒，酒劲儿上来了聊起了秦婉蓉。“秦家那女的有什么好你们说，矫揉做作还嚣张跋扈北京城内谁不知道啊！完全没有半分女人样，谁看上她谁倒霉！我跟你们说！”借着三分酒气他忘了隔墙有耳的那句老话说了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可不是嘛，京城里的姐儿这么多不差她一个，就文哥这身材长相，不愁没女人吧~”

围坐在方桌前的三四个人里其中一个个子矮小带着黑色学生帽的男人滔滔不绝的说道。

“去你的，别拍我马屁，今儿个爷心情不爽，去城西看看戏消遣下，你们去不？”祝修文一仰头喝完了碗中的酒，抬眸看着三个好友。

“去啊，为什么不去。”另一个黑色学生装留三七分发型带着圆框眼镜的男生嘿嘿一笑说道。另外两个也应和道。四个人说干就干，立刻动身前往城西。开车的是马博文他三个好友里话最少的那一个。

“不如找个身份地位低下的伶人娶回家气气他吧！”路上祝修文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今天据说有新的戏班子前来演出。“到时候找个人做个戏，完事了拿钱打发走，多省事”目的是让他知道自己是不好控制的！

“高，文哥跟着你学到了！”“这样不好吧”“管他的，老马你就别操心了，戏子什么的看到钱就什么都愿意干了~”随后便是一阵哄笑声。

画面截然而止，他淡淡的看回柳芳柔，烟头落在了脚边柴火之上！火开始烧了起来，一如那天一样的迅速，他看见她前仰后合的疯狂笑着，然后任由装扮在快速褪去，转眼就变了模样，完全没有皮肤，全身被黑炭一样的物质包裹着黑洞洞的眼睛看着他流出两行鲜红的液体！

“我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你的玩物！！”熊熊火焰里黑气弥漫开来融进了他的身体内“是的，所以在我玩腻之前你都不能离开我，就算做了鬼也不能！”他没有害怕他丑陋恐怖的模样，而是轻轻抚过她的脸颊在她算不上耳朵的位置说了一句。与此同时画面又回到了一个地方，还是那间主宅，还是那爷孙两对质，时间线根据两人对话可知应该是在她被师傅关起来的时候，而他被爷爷控制在主宅里片刻不能出门，门外都是雇佣来的打手各个身手不凡，他说要走不是不行，看看你能不能打过他们！挣扎了一番满身是伤的男人到底投了降。“你什么时候同意娶秦家大小姐为妻我什么时候放你出门，军营那边我也给你安顿好了，不用你操心。好好给我反省着。”老爷子说完一挥袖子手背后向外走去，心情很好的回了卧房。

“控制欲就这么强么？还有你们，我给你们双倍钱别拦我了行么？”祝修文苦笑着看着门口四个男人说道。

“小少爷，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你走了，我可不好交差呐~”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带着一副黑色眼镜的打手看着他乐了，祝修文一听这话感到当的郁闷，其他人还好，这个看起来不怎么靠谱的人，厉害的有点不像话。他只好歇下了收买人心的心思重新考虑别的计划！他们也没限制他的出行，只是到哪儿都跟着他，除了城西他哪儿都可以去。

到了第二天，他再次见到了祝老爷子，故作轻松的打了个招呼！“早上好爷爷。”

“怎么，想好了？是否能给我个满意的答复？”

老爷子挑了挑眉头沉声问道。

“经过一个晚上反省我想通了一件事”他走到他面前。

“我承认戏子确实是没那么好！身份低贱干着讨好各种人的勾当，但是耐不住我现在对她感兴趣啊，好吧，我先让一步，等我玩儿腻了，就休了她另娶！怎么样？您也不愿意总被秦家压一头吧！”

他声音低沉带着不容质疑的坚决，这已经是孤注一掷的决定了！成败都在此一举。

“看样子你是打定主意要娶她了，也罢！既然你知道分寸！那我也就不干涉了！

景色变得越来越模糊，镜头回到了两人所在的那片火海里，周围建筑都被大火吞噬干净了，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在戏台上以冰冷对视若无其事，在赤红色火焰漩涡里，他看到她空洞的眼眶里不再流血而是流出清澈的眼泪，他忍着烈火焚身的疼痛把满身疮痍的她抱了进怀里。在他的意识里一切由他做主而他的火焰再也不会伤到她半分。

“那个孩子你要带走他我不反对，因为我本来就是打算好好养大他在亲手解决他的。”说着他又给她看了一个画面，他训练场上他用来练习的枪把子上有两张照片，一张一岁孩子的，一张是青春靓丽的秦婉蓉撑着西洋伞走在路上的画面，一枪开出，两张相片同时被贯穿！都说惯子如杀子，除了你的们我在也不要别的孩子了！

“你真冷血。”她作为鬼魂居然都能感到彻骨的寒冷。

“我讨厌娇纵跋扈且心思复杂的女人。然而这两点她都做到了，可惜她死了！”

为了这个冷血凉薄至极的男人伤害一个孩子那不值得。她对其他的人怨气这个时候开始消散！她又恢复了先前温婉的模样，看着眼前皮肤都烧没了还在笑的男人她连恨他都不想去恨了，只剩凄凉！报复这样的人这样的家有什么意思么？

“我把儿子……安葬在祝家……祖宅了，他的爷爷陪着他！他必不会孤单……”

看着她快要消散的轮廓，他慌了一下艰难的维持着意识一字一句的说道。他要留住她……

“祝修文！你还算个人么！？”

从这以后的年月里，他与她再也不曾分开，恨着他的她每天在深夜里，通过梦魇看着他被烈火焚身，在充满爱恨情仇的记忆里纠缠不清，就这样相爱相杀的度过了48年岁月。直到祝宸宇那孩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家，直到他头发花白容颜不再，他也依旧是孑然一身终身未在娶妻！

一只淡蓝色的蝴蝶从漫天火海中飞过，拖着长长的光轨把他的意识拉回到了他的身体里去。

“爷爷的头疼病能治好么？”祝欣雅看了看从病房里走出来的齐思月紧张说道。检查不出任何毛病身体明明很健康，但就是不明原因喊头痛经常会痛昏过去。

“看他自己愿不愿意治疗了，欣雅，那是他的心病！”齐思月抬头看着她有些焦急的面容，语气凝重说道。

祝欣雅是隔壁班的历史课代表，一周前过来找到她对她说她爷爷身体有些不对劲，今年五月份开始昏迷不醒，醒来没多久又会昏睡过去，还经常不记得哪年哪月，去医院又检查不出任何问题出于担心我才想让你帮帮忙！

说实话他已经快没有时间了，可她该怎么对眼前这个女孩说？

一个小时前，病房里，她给老人往上盖了盖被子，然后就看见他缓缓睁开了双眼，撑着床板让自己坐起身子来“我快没时间了吧！”他神态轻松的说着。

“小姑娘，可不可以把这个戒指交给欣雅，我这一辈子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从没为子孙做过任何事，只希望这个戒指能替我守护她们以后好好的。”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样式很老旧的戒指交到她手里。低头看着手心里的小东西，她在他昂长的记忆里见过它。那是他亲手为那个人戴上的爱情的见证，在被绝望变卖之后，又跟着赎了回来，没想到被一直珍藏至今。

“……”齐思月点了点头。满眼复杂的看着这个老人家，他不适合好人，可她也不想说他是个坏人！这是个很矛盾却也情理之中的结局。

她此次为他做的就是把他刻意隐藏起来的故事都一点一滴透过记忆碎片展现给了她，然而她也并没有太过惊讶，有些事早在这48年爱恨纠缠中感受到了，她明白了他的心思，因此也放下了，之所以继续纠缠到现在不肯离去，全是因为他的眼泪，他的不舍，为了偿还自己他在意识里被那场火反复折磨都没有流一次眼泪，可是在她看清所有真相放下执念后，他哭了，他终于向她坦白一直是舍不得她走，哪怕让她恨一辈子误解一辈子都不愿意再次失去她，而自己拒绝不了这样的他，就想陪着他到一切结束，他的器官在长久的折磨中早已破败不堪，余下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他拒绝接受治疗强烈要求大夫不要对他的孙女说明真相。哪怕她早晚都会知道，甚至这一天也不会太久，但是他希望她保持愉悦的心情顺利完成高考。将来不要嫁给像他这样的人才好。

她走出病房陪祝欣雅聊了会儿天，把东西交给她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谢谢你，齐思月！”祝欣雅看着她的背影开心的说道，齐思月没有回头而是朝她挥了挥手。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句，加油祝欣雅！

走到门口，电话响了起来里面是熟悉的吊儿郎当的声音。

“机票买好了，你任务完成的还顺利么？”

“还好，只是在她爷爷的记忆里我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唉～……”她想到了那张到财迷脸，唇边勾起一抹笑容！家有一位财迷喜欢挣各种钱的百岁老人她能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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