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致那涅槃的高塔

我遗忘，我遗忘我本领悟的智慧，我遗忘我本拥有的理性，我遗忘我本经历的徂川，我遗忘我本不该遗忘的一切，但……我还记得你和这万世苍生……

“拜托，一定要撑住……”南天竹的汗水从额头流到下巴。

“咚！”

巨剑……又下落了一段距离……

“不行，我要去！”塔黄说道。

“去干嘛？”南天竹问道。

“我……我去上个厕所呵呵。”塔黄用这个理由搪塞了过去，然后走出了实验室大门……

“嗯？”塔黄看见了倒在地上的酢浆草和木犀，“喂！小酢！木犀前辈！你们……”

没错，在理论上和事实上，木犀和酢浆草已经……灭绝了……黑桫椤的攻击……和那条铁鞭子，都带有让植物极度衰弱的物质，但孢子植物似乎对这种物质免疫。

“不行，审判就要完成了，怎么能……怎么能……”

“怎么能……怎么能……”

塔黄跪倒在雪地里，泪水落下于雪中，化开一片土地，是她爱的深沉的土地……

“为什么……我们做了这么多……东方避难所，我们与自然崩坏抗争，为了所有植物……天空纪……”

塔黄一生，不生不灭，不增不减，不老不死，却于人世中，生入苦寒之地，念众生之苦，尝艰辛于白色之地，雪乡未崩，家园不破，塔黄，不死。

“可着有故，问地层，遗忘我，超度我，为我生灵，为我复活，早而结草，吾辈之命，苍生无量，何为……”塔黄开始念起咒语……

“塔黄医生！那边危险！快……”守备员听见塔黄念的咒语了，“塔黄医生！你不要糊涂了啊！这可是结束生命的自杀语！不好，不好！南天竹先生！”守备员跑向实验室。

“呵呵，我为塔黄，生明炎黄，烂樵烂樵，万世不灭，万世不觉，万世不存，万世遗忘，世界，遗忘我，世界，遗忘我。”

“太好了，还有百分之十就好了！”南天竹正准备装填药剂，这是守备员突然闯进了实验室，门都没敲，“南天竹先生！塔黄医生她……她在提前强制性自我灭绝！你快去劝劝她吧！我求你了！”

“什么？她在，她在干什么？”

“强制性自我灭绝啊！你快去吧！”

“好！”南天竹跑出门去，“塔黄，你怎么会这样呢，明明已经……”

“破生此身，抹去存在，遗忘我，遗忘我，立七级浮屠大塔，破开迷雾，折断巨剑，赐我生民，永世安康……”

“塔黄！你不要糊涂啊！药剂已经快要做好了啊！”南天竹晃着塔黄的肩膀大声喊道。

“南天竹前辈……我已经陷入轮回，无法复生，留存此身于世不过须臾片刻，但我……”塔黄一把抱住南天竹。

“我也终于是有勇气说出这句话了，南天竹前辈！我一直一直一直都喜欢着你啊！我愧对你！世界会遗忘我！地层也不会有我的痕迹！我的亲人，我的朋友，都不知道我存在过啊！但唯独南天竹前辈！我希望，你记得我，记得这个世界上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喜欢你的植物啊！拜托了！哪怕……哪怕……一点点感觉……一点点温暖也好啊，代我陪着你，度过这……亿万斯年啊！”塔黄亲了上去，眼泪从眼角流到下巴，这时……她的身体开始消逝……

“唔……”南天竹也哭了……不自觉的哭了，泪水正流时……寒风凛冽掠过，眼泪结成了冰，留在了脸上……

“呵……再见……愿某一天，你在喜马拉雅山眺望苍蓝天空的时候……能回想起我……”

我遗忘，我遗忘我本领悟的智慧，我遗忘我本拥有的理性，我遗忘我本经历的徂川，我遗忘我本不该遗忘的一切，但是！我依然还记得你和我所爱的一切！

塔黄化作光芒飘向大剑的位置，朔然间，振开厚雪，拭去寒凉，一座金黄色的高塔于大剑之下拔地而起，慢慢的，慢慢的将大剑推回高天之上，乌云为之所散，漆黑的天空破开一个闪耀的圆，太阳的光芒猛的冲入雪乡，能看见……能看见！站在雪山之巅，却也感到温暖，现在没有任何孩子会流泪了，乖乖的，乖乖的，睡着吧……这只是一个噩梦，噩梦……

“妈妈！我不想背般若波罗蜜心经了！好烦啊！”

“乖，那你以后想做什么？”

“我想做医生！让一切灭绝的植物都复活！就像爸爸那样！”

“远离一切颠倒梦想，究竟涅槃，小塔。”

“母亲……这个梦想，不是颠倒的！我也许不能，但我也想让其他植物！浴火涅槃！”

“你好，我叫塔黄，请多多指教！”

“南天竹前辈！今天的午餐！”

“又感冒了！南天竹前辈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啊！毕竟身体是贡献的本钱嘛！”

“啊！这样岂不是就可以实现共振了！谢谢南天竹前辈！这周的论文有着落了！”

“南天竹前辈……我，啊！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我就是……来和你打个招呼……”

“南天竹前辈要去哪里呢？老部队？对哟，诶？陪我一起去喜马拉雅？南天竹前辈你真好！”

……

“塔黄……我……不会遗忘你，不会……涅槃……涅槃……”南天竹也倒在雪地里……

……

“咚！咚！咚！”

“南天竹哥哥！起来啦！我们要去领奖啦！”酢浆草推门进来。

“塔黄！”南天竹惊醒了。

“塔黄？是什么人吗？”酢浆草问道。

“嗯……看来，确实遗忘……但我怎么会？”南天竹下了床，“哦没有，做了个噩梦……”

“哦，南天竹哥哥被冻的很严重，要注意保暖，不过医生们说南天竹哥哥是自己好起来的，真是厉害啊！”酢浆草跑到了南天竹的身边。

实际上，南天竹和塔黄接吻的时候，塔黄已经将自己的记忆基因主动遗传给了南天竹，只是亲缘关系这么远的两个植物，实现这种事情的概率只有极其微小的一点点，但奇迹发生了，这段基因永恒的留在了南天竹的体内，他，不会遗忘，不会遗忘，不会遗忘……

“我！现任东方避难所北京总部，大地区总理，牡丹，为在喜马拉雅反审判战争中作出重大贡献的几位战士，授予东方避难所的最高荣誉，植物生态勋章各一枚！”牡丹在台上念着颁奖词。

现在，塔黄用自己化作的高塔散发光芒，使所有在高铁审判中强制性灭绝的植物——全部，复活！

浮屠终会倒塌，那时……人们便只会记得南天竹的药救了整个东方避难所的植物，大家齐心协力毁坏了巨剑，破坏了孢子植物复兴组的高天审判计划……

没有人会记得，有一个金发的少女，为东方避难所植物的安危，付出了自己的生命，以作悬壶济世之德。

“南天竹同志于反审判战争中作出了杰出的贡献，表彰为东方一级科学家，植物英雄，以作表扬！”牡丹走上前说道，他将一块金光灿灿的植物生态勋章挂在了南天竹的脖子上。

“南天竹同志，恭喜你！”

“南天竹前辈，恭喜你！”

“塔黄！”南天竹以为自己听到了塔黄的声音，其实是他幻听了，“哦，没有，谢谢，我将牢记使命！”

“塔黄……你没有去地层，那么……你是去天堂了吗？你看着我，对吗？”南天竹在颁奖典礼后的晚上，于阳台上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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