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在群山之上格外壮观,当沈桐儿乘着白鸟朝南陵原飞去时,有种自己几乎要冲进落日中的错觉。
虽然有两百里路遥远相隔,但没过多久,他们就抵达了目的地。
沈桐儿跳到草地上,伸手摸了摸白鸟的大翅膀:“辛苦你啦。”
白鸟依然傲娇:“还好。”
其实沈桐儿一直都很孤单,无论是在只有云娘的荒岛上,还是在危机四伏的南陵原,几乎没有体验过被娘亲以外的存在照顾的感觉。
她要走时忽然有点舍不得,转身问道:“小白,你的伤会慢慢好起来的吧?”
白鸟沉默片刻:“嗯。”
沈桐儿追问:“那你有家吗?如果你的伤好了、可以控制自己的力量了,就跟我走好不好?”
白鸟歪过头瞧她:“为什么要跟你走?”
沈桐儿理直气壮地回答:“因为咱俩在一起很开心呀,而且、而且我可以帮你捉异鬼!荒山野岭有什么好留恋的……你要是没有家的话,可以把芳菲岛当作家,我娘也会喜欢你的!”
白鸟的语气里难得带了几份愉悦:“这个建议倒也不差。”
沈桐儿内心的小郁闷顿时一扫而空:“哇!真的吗!”
白鸟缓缓起飞:“所以你万事小心,不要最后没命来找我。”
“我会的。”沈桐儿乐得手舞足蹈:“哈哈哈,我有宠物啦!”
白鸟:“……”
“小白再会!你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吧,我先潜到城里瞧瞧他们在搞什么鬼!”沈桐儿满脸笑意地摆摆手,便朝南陵原的方向飞跑去,她满心都是捉住杀害黄知府凶手的冲劲,丝毫没有意识到:其实异鬼们在这个小地方闹得风生水起,全是为了身后那只本不该在这世间存在的神秘鸟儿。
——
这晚的水城露出几分如临大敌的肃穆。
上百名兵士和永乐门人在城周严防死守,城内也是家家闭户,从前热闹的街上只剩下巡逻的若干壮士。
幸好沈桐儿早已熟识这里的路线,她偷偷地从夜锦河游进去,找了处隐蔽的岸边登陆,立刻俯身窜上房檐。
夜风吹拂着湿衣,无论如何都会泛起凉意。
沈桐儿心疼地把赤离草拿出来甩了甩,又用布包好,三下两下便跳到了金银岛附近的酒楼上,打开腰间湿乎乎的锦袋嘟囔道:“小虫子,你们不会被淹死了吧,快出来、快出来……”
食火虫本就生活在多水的溶洞,虽然不喜湿气,但也没丢了性命。
它们忽然重获自由,抖过湿哒哒的翅膀,便纷纷扬扬地飞走了。
沈桐儿望着那团黑雾般的食火虫再也夜空下渐渐散开,导致路边的灯盏一个一个的灭掉,不仅惊讶道:“原来世上有这么多我不了解的东西,真是神奇……”
没有了光火,南陵原便失去了生命。
随着黑暗席卷而来的是百姓们在窗口的惊慌尖叫。
“天啊?灯怎么都灭了?”
“是异鬼杀来了吗?”
“鬼来啦!!!”
然而沈桐儿并没有闲心去安慰他们,因为永远都隐藏在光明中的金银岛终于失去了夺目的庇护,露出了它本来的颜色:只见一艘血红的巨船停泊在深渊般的河流中,遍布异鬼爬行经过的痕迹,那红色之赤,映得桐儿的眼底似有两团火在燃烧。
只有天知道这里平时活动着多少只异鬼。
小姑娘握紧十指上的戒指,几乎压抑不住冲上去一探究竟的欲望,可空气中忽然飘来了股腥臭的味道。
她警觉回头,瞬间就随着破碎的屋瓦被砸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街道上。
尘烟滚滚的头顶,那只长着三只脸的异鬼从酒楼后缓缓爬出,毫不留情地踩碎了被它压到晃动的石墙。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你是不是住在金银岛,你到底是谁?!”沈桐儿不顾身体疼痛,飞快地爬起身跳到身后的楼上:“有本事随我来,不要在这滥杀无辜!”
原本躲在酒楼里的店家或逃了出来,或被巨石压得动弹不得。
一位店小二因为太紧张而被地上的砖瓦绊倒,瞬间痛哭地叫喊:“沈姑娘、救命!救——啊——!!!”
他甚至来不及喊完最后的哀求,就被异鬼捞起丢进了嘴巴里。
血红的体液从尖锐的牙缝中缓缓渗出,散出死亡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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