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与肆叔分别时我向前走了几步,犹豫着侧身回头问道:“肆叔,我该怎么找你?”
他背对着月光没什么语气的回道:“若是有事我会找你的。”
当时的我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也要守护白鹭峰这座大山,虽然他并没有交代我去做什么,只给了我一个新的名字叫小十三。
‘肆叔’这两个字埋在我心里很多年,按照我们之间的约定我从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他的存在,也没有留下联系方式,甚至连他真正的名字我都不清楚,便相信他一定可以帮我找回家人。我浑身酸痛托着沉重的步子走进家门,听到大门声响起家里人急匆匆的赶了出来,每个人的脸上布满担忧,见我孤零零的身影满身伤痕后,全部呆如木鸡。
奶奶等着眼睛颤声问了句,“咋是你自己回来的?你爷爷和你阿爹呢?”
“失踪了...”
“失踪了?奶奶在念了句‘阿弥陀佛’后,双腿一软向后栽歪着晕了过去。
我刚想上前去查看,由于体力严重透支随之眼前一片黑暗陷入了混沌。
如我所料,家里因为这件事一时之间乱了套。
二叔动用了所有人际关系召集人手连夜进山去寻爷爷和阿爹,家里的女人们焦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待我第二日醒来后耳边充斥着凄凄切切的哭声。
大家见我醒了立马蜂拥上前,七嘴八舌的询问我事情前后的经过,除了遇见肆叔这件事被我瞒了下来意外,其余的一一如实回答。
阿娘眼睛猩红哽咽着说道:“臣州要是有什么事我还怎么活啊!”
奶奶脸色煞白有气无力的训斥道:“你就会哭哭哭哭!哭的我脑仁疼!还不快去给如是打电话,这时候只能让她来了!”
庄如是就是瞎婆婆,奶奶的亲妹妹。
瞎婆婆所擅长圆光术,如同过去的请乩仙一样,不同的是她将一面圆镜用布或纸蒙起来,沐浴更衣后将麻油涂于纸面和手上念咒语施法,同时让两个童子去观看镜子,让他们叙述镜子里面出现的画面和情景据说谁家走失人口或丢了东西就用圆光术,此时的童子会看到镜子里面那家丢失东西或走失人口的全过程。
在民间神话传说中,仙人在墙上、水中、掌上画个圈,即可象放电影一样显现出各种图像,这便是圆光术。
圆光术是一种具有“显像”功能的法术,追查信息的高级手段之一,千百年来秘密流传至今。庄家的圆光术本事传男不传女,到了奶奶这辈庄家无子,而瞎婆婆出奇的有天分,所以继承了衣钵。
阿娘忍着泪意不敢在哭,领命后立刻转身出去打电话。
我心底划过一抹厌烦,阿娘在这个家里向来没什么地位,奶奶经常说她的名字不好,孤苦伶仃的伶,只因为一个名字就时常念叨阿娘晦气。
我从床上起身,这时祝晚澄站出来指着我哭咧咧的说道:“我阿娘说了,你就是不祥之人,早晚给家里带来灾祸!
要不是你,爷爷和大伯怎么会失踪!”
我轻飘飘的扫了她眼,并不想与她掰扯那些子无须有的话题。
奶奶听后别有深意的看向我,极薄的嘴唇看起来尤为刻薄,嘴角微微向下撇着显然已经将孩童的话听进了心里。
祝晚澄见我如此心里更气了,“奶奶祝今安朝我翻白眼!就是她害的爷爷失踪!”她撒泼似的连连跺脚,在长辈面前直接耍起了性子。
奶奶满心烦躁的对祝晚澄喊道:“哪里有点姑娘的样子!撒泼耍赖成何体统!”
三婶心疼的搂过自己的女儿,斜眼看着我冷嘲热讽道:“娘,我觉得晚澄说的也没错啊...难道你不记得今安出生那天出现的异象了?
那乌鸦给咱们家盖的严严实实,哑哑叫了足足两天!
再说,也不是只有我们这么说她,这白鹭峰镇有谁不这么说?!
祝家出了个邪祟!”
我弟弟祝安庭小脸气的涨红,凑到我面前张开双手成保护姿势,眉头皱成一条直线童声童气的喊道:“不许你们这么说我阿姊!你们都是坏人!”
我看着安庭小小的身躯眸色微怔,他刚出生时便得了重病,现在虽然治疗的不错,可还是留下了一些后遗症。
他要比同龄的孩子瘦小很多,本该是我这个做姐姐的来保护他,现如今却要他站出来保护我。
阿娘正巧进来看到这一幕,眼眶比之前更加红了,双手紧紧握成拳垂在身旁两侧,她想要说些什么来维护我,可是她向来软弱,张了张嘴也说不出个一二三四来。
奶奶的表情更加烦躁,对二婶严厉的训斥道:“外人怎么嚼舌根子我不管!自家人说是什么道理?晚澄这么小懂什么?还不是你平时嚼的耳根子被孩子听到了?你是小家小户出身,别教坏了我孙女学一身小家子气!”
瞧啊!
即便活到了这般岁数她也永远不会放下高高在上的姿态,刻在骨子血液里的礼仪教养,她生气的不是一家人不够和睦,而是觉得这样的做法让她感觉到不够体面,她教育苒苒和晚澄都是按照她哪一套老规矩来教...
十足的老做派!
我越过安庭走到奶奶面前,双手呈上爷爷的烟袋目光紧锁在她的眼睛上,道:“爷爷说如果他没有回来,这个烟袋传给我。”
奶奶身子一僵,显然明白这个烟袋代表着什么。
她不可思议的歪着头问道:“不可能,你爷爷真是这么说的?”
我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肆叔说烟斗是爷爷的信物,也就代表爷爷是要将祝家交托给我,但我在他们面前只能装傻充愣,我想奶奶会明白这其中之意。
她能不能肯点头答应,这件事情比较有难度...
奶奶沉思了一阵,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简直是笑话!怎么轮也轮不到你!”
三婶这人最会察言观色,她听出我俩之间的对话里有些猫腻,装作不解的问道:“娘,她在说什么呢?爹的意思是什么?”
奶奶有意想将事情瞒下来,别过脸随便搪塞了句,“没什么!不管你的事少打听!”
三婶脸上挂不住讪讪的笑了笑,心里劲劲儿的却又不敢说些什么。
阿娘走到我身边贴心的为我披上一件外套,心疼略有心疼的说道:“受了风寒刚好些,千万别再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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