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冬去春来,天气渐渐地暖和起来,府中的树木花草也都褪去了冬日那颓败的模样,枝头茎上冒出了嫩绿的新叶。
殷家大小姐殷雪今年已经十六了,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岁数。殷老爷毕竟是工部侍郎,正三品的官,大少爷殷泽又盛名在外,因此前来殷府提亲的人也不在少数。
殷泽说过,官宦之家嫁娶大都是政治联姻,讲究强强联合,通过联姻以达到在官场上互相扶植、互相提携的目的,因此对联姻方的门第声望会斟酌考量许久。
自从上次我帮柳含烟驱邪后,莺儿对我渐渐又恢复了之前的热络,空闲时也会背着柳含烟到我这里来坐坐。她见我蹲在书房前的园子里给花松土便问:“小伶,你什么事情都自己做,怎么不找个丫鬟侍候呢?”
我边松土边说:“我不习惯别人侍候,自己能做的事为什么要麻烦别人?”
“像你这样的真是没几个!”莺儿摇头,“哪家得宠的姨娘不是娇狂地无法无天,把下人们指使地团团转,生怕别不知道自己得宠一样!”说着,她朝冷思言所住的方向努努嘴,“就像那个,先前得宠时你看她那目中无人的样子!尾巴翘得和园子里开屏的孔雀一样!不对,她才不是什么孔雀,充其量只是只山鸡!”
我被莺儿逗得哈哈大笑,她也跟着笑起来。笑过了,她又说:“你听说了吗,大夫人正给殷小姐挑选夫君呢,你说这事不是该和大老爷商量的么,还巴巴地带着殷小姐跑到我们小姐房中问我们小姐的意思。我看呀,她就是惦记着我们小姐的东西,想让小姐给殷小姐添嫁妆!”
“那小姐怎么想的?”
“小姐还能怎样,虽然姑爷和东院关系不和睦,但毕竟是自己的婆母,何况已经这样明显的暗示了,难道小姐还能拒绝?”
莺儿有点忿忿地说完,凑近我小声道:“哎,你知道么?我看殷小姐似乎并不急着找夫君,那日提起这事的时候,她在旁边一脸的不情愿。还有,我发现殷小姐和冷姨娘似乎走的很近,我有一两次就发现她们在角落里嘀嘀咕咕地不知道说什么。”
“她们只要是不在一起商量怎么害人就成了,管她们说什么呢!”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殷雪能和冷思言凑到一起,说明她也不是什么良善的人,更何况看女先看母,她娘殷姚氏心肠歹毒,她也不会心善到哪去。
“说的也对,哎,不与你闲聊了,小姐这会该拜完菩萨了,我得赶紧回去了!”莺儿说着忙忙走了。
莺儿走后,我又松了会土,忽然想起那日在酒楼吃的一道油焖笋不错,正巧前日夜里下了场雨,竹林里应该有春笋冒头了,我便提了篮子打算去采些春笋回来。
竹林边上的春笋没长出多少,我便朝竹林里面走去。竹林深处,春笋一根接一根的钻出土来,我挖了几颗比较嫩的正准备走出来,却听见不远处传来殷雪和冷思言的声音。我不想与她们打照面,便停下脚步,打算等她们走了再出去。
只听见殷雪催促道:“冷姐姐,我们快一点嘛,若是晚了便错过梅连生的曲目了!”
冷姐姐?我心中暗道,殷雪竟和冷思言竟这样亲密了?
“我的大小姐,我师兄他又不会飞了,你就这样心急见到他呀?”冷思言的声音中带了调笑的意味。
殷雪扭捏道:“我是巴不得时时刻刻都看到他,他长得那样俊俏,戏也唱着那样好,看着他我心都砰砰直跳......冷姐姐,你师兄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咯咯,你是想问他喜不喜欢你吧?大小姐,你长得如花似玉,哪个男人不喜欢呢!我师兄若不是对你有意思又怎会将自己的帕子送给你擦眼泪呢。”
“哎呀,羞死人了!”殷雪跺脚道,“冷姐姐,你就别取笑我了!”
“我的好妹妹,我为你牵桥搭线,你怎么感激我呢!”冷思言娇笑着跟殷雪咬耳朵。
“我哥不是都允诺让你做姨娘了么!跟着我哥,总比你在西院守活寡强吧!”殷雪叽叽笑道,“上次你出的主意我娘说不错,借用柳含烟的手除掉殷泽,可不知出了什么岔子了,殷泽后来竟好了......”
“那蠢女人!你放心,我法子多得是,还怕除不掉他么!”
“我哥可说了若是你立了大功,别说是姨娘了,就算以后抬你做贵妾都可以......”
......
殷雪和冷思言两人叽叽咯咯地调笑着携手走后,我才从竹林里出来,望着她们远去的背影我心里暗自思量:难怪莺儿说殷雪不大乐意殷姚氏为她找婆家,原来心里早就有中意的人了。
可是殷老爷和殷姚氏有心攀结权贵又岂会让殷雪与一个被视为下九流的戏子在一起?以殷姚氏的作风,只怕是这个梅连生要倒大霉了。还有这个冷思言,什么时候竟和殷浩勾搭到一起去了!难道上次殷泽中邪竟是她在殷姚氏母子面前献得毒计?她难不成是因爱生恨才要害死殷泽?
又过了半个月左右,我听院里的下人们说殷雪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许的是右卫上将军范猛家的大少爷范金虎。
右卫上将军虽说是从二品的武官,但官职比殷老爷还要高一些。且那范大少爷自小跟随父亲在军营中摸爬滚打,人生得高大勇猛,虽未立下什么赫赫战功却也是年少英武,日后若是能子承父业也是前途无量的。
听说殷老爷和殷姚氏对这门亲事满意的很,范家也下了聘礼到殷府了。我又听说殷雪对这门亲事颇不满意,说那范金虎是一个鲁莽武夫,不懂温柔体贴,哭闹着要殷老爷取消婚事,见殷老爷不同意便赌气将自己关在房中绝食示意,已经整整两日不吃不喝了。
自那日无意中听得殷雪和冷思言的谈话后,我便对她们留了心,怕她们再起了什么坏心思谋害殷泽便时刻关注着她们的动向。
这日,我见殷雪房中的丫鬟悄悄地来找冷思言,便忙隐身跟地跟在冷思言的后面,想看看她们要做什么。
只见冷思言从后门出了殷府后便上了一辆马车,从帘子掀起的缝隙中,我看见殷雪正一脸焦急的坐在车内。
我跟着殷雪的马车到了一个戏园子门外,殷雪和冷思言下了车后从角门进了戏园子,她们显然是轻车熟路了,进了园子便直奔左边的一间厢房而去。
殷雪急切地敲着门,一边敲一边谨慎地左右张望着。不一会儿,门开了,一个穿着月白色衣衫细细瘦瘦的男子探出头来,他长得俊眉修眼,面如傅粉,唇红齿白,俊俏是俊俏只是显得有些脂粉气。
那男子见是殷雪,眼中便顿时泛起如春水般的波光,伸手便握住了殷雪的手将她拉进屋去,冷思言则站在门外望风。
这眉眼含情的男子必定就是让殷雪念念不忘的梅连生了吧。我想着殷雪和梅连生在屋内无非是男女之间你侬我侬的情话,没什么好偷听的,便隐身在院内等候。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门开了,殷雪和梅连生双双走了出来。梅连生拉着殷雪的双手深情款款地说道:“我们说定了,不见不散啊!”
殷雪一扫刚入园时的愁苦,脸上挂着喜色朝梅连生羞涩地点点头:“嗯。”然后,她拉着冷思言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路上,我听见冷思言悄声问殷雪:“你和梅师兄说了什么?怎么这么高兴?”
殷雪起先不肯说,后来禁不住冷思言的一再询问,才掀开车帘朝外瞥了一眼然后小声道:“我爹爹他们要将我许给那范金虎,可我又不喜欢他,我已经和连生约好了,三日后我们一起私奔,等生米煮成了熟饭,我爹爹他们便无可奈何了!”
“什么?”冷思言惊道,“你是当真的?!”
“反正我已经和你说了,若是我爹娘知晓了这件事肯定就是你告得密,”殷雪哼了一声,“到时候我与连生做不成鸳鸯我便只找你的麻烦。但你若是帮我,我逃婚后,爹娘顶多气我一阵子,难不成还会不认我这个女儿?我日后定会记得你的好,在我娘和哥哥那边帮你说好话,帮还是不帮,你自己看着办吧!”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不过,你可不要忘记许我的好处啊!”冷思言无奈地答应了。
“你放心吧,好姐姐,我定不会拖累你的!”殷雪听得冷思言同意高兴地拉着她的手摇晃着。
我在车外听着她两个悄悄谋划着,心想要不要告诉殷泽一声,可转念一想,殷雪若是逃婚了,殷姚氏便少了一个作恶的帮凶,这对殷泽来说也是好事,还是不告诉他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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