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宴会

七夕那日，用过午饭后，柳含香便拉将柳含烟上了马车。我、莺儿还有柳含香的一个丫鬟唤做彩云的跟在马车后面。马车在城中绕了几条街便到了秦府。通报后，有丫鬟将我们带到了后花园。

秦府的占地不如柳府广阔，但其中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绿草茵茵也颇为精巧雅致。秦小姐闺名唤做秦紫嫣，她正与凉亭中的一众女子说话见柳含香来了便笑着上前携着她的手道：“你怎么才来呢？这么晚，一会可要罚酒三杯！”

柳含香笑道：“反正晚上才拜织女呢，你这么着急做什么？莫不是急着许愿好让自己早日找到如意郎君？”

秦紫嫣又羞又恼地扑上来：“你这死丫头，看我不拧你的嘴！”

柳含香和秦紫嫣嘻嘻哈哈打闹了一阵，柳含香朝她挑挑眉把身后的柳含烟拉过来向秦紫嫣介绍：“这是我长姐，柳含烟。”

柳含烟与秦紫嫣互相屈膝一礼，“秦小姐好。” “柳姐姐好。”

秦紫嫣打量了柳含烟一眼，她嘴角勾了勾，眼里的嘲弄一闪而过，随即笑着上前亲热地挽着柳含烟的胳膊：“柳姐姐，你可是千呼万唤始出来呀。含香说你性子安静不喜吵闹，是以我和她这样相熟也从来没见过你。我和含烟一般大，你就叫我妹妹好了，别一口一个秦小姐的多生分呀。既到了这里，就当是自己家一般随意，可别拘束了自己。”说着一手拉着柳含烟一手拉着柳含香引见给众人。

先前凉亭内的几个女子见秦紫嫣拉着柳含烟和柳含香走了过来都停下了讲话，一个柳叶眉丹凤眼穿水红色衣衫的女子向柳含香点头打招呼，然后问她：“柳妹妹，这位莫非就是你的长姐？”

柳含香向柳含烟介绍道：“这位是孙知州的妹子孙芷”，说完她珊珊走上前浅笑吟吟地朝孙芷点头：“孙姐姐好。她就是我的长姐，就是与殷公子有婚约的那位。”

此言一出，亭中的几位女子顿时表情各异，有好奇的、讶异的、有愤然的、有妒忌的，我在柳含烟身后清清楚楚地听到她们小声议论着：“就是她啊？还以为殷公子的未婚妻是如何的倾国倾城呢，就这长相，哼，还不如我呢！”“就是，若是柳二小姐我倒还心里平衡些，可就凭她......”“真是的，殷公子那般人物怎会配这样一个其貌不扬的女人......”

众人的议论毫不遮掩地传到柳含烟耳中，她本来上扬的唇角缓缓垂了下来，眉眼也有些黯然。自己的确并非什么天香国色，若不是长辈从小定下的亲事殷公子又怎会看上自己，虽然自己一向有自知之明，可被人当面嘲讽一番还是颇为难堪的。

我不忿地瞪了那些人一眼，上前扯了扯柳含烟的袖子低语道：“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

柳含烟回头看看我，掩去了眉间的不快，她冲我微微摇摇头低低地说：“我没事。”

秦紫嫣见状与柳含香交换了个得意的眼神，秦紫嫣道：“既然人到到齐了，那我们便开始吧。”

柳含烟听说人到齐了，她愣了愣，打量了下四周便诧异地问秦紫嫣：“秦妹妹，不是说殷家小姐也要来么？”

“殷小姐今日身体偶感不适，就不过来了。”一旁的孙芷轻不紧不慢地摇着扇子轻飘飘地说。

“哦，原来是这样。”柳含烟听说殷小姐不来了脸上浮起一丝失望。

孙芷将她的神色净收眼底，她“嗤”地一声冷笑道：“难不成殷小姐不来柳大小姐便要走么？这岂不是瞧不起我们这些姐妹了？！”

柳含烟忙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我并无此意。”

“柳姐姐，既然来了就在这里好好玩一玩嘛，你若是走了，我可不依的！”秦紫嫣撅起嘴来。

柳含烟听得她如此说，只得微笑着点点头。

因时间还早，众人便在亭子里玩起了“击鼓催花”，十数人围成圆圈坐下，由丫鬟背对着众人开始击鼓，鼓声停歇后，花球在谁的手中谁便要即兴表演节目。第一轮，花球落在了孙芷手中，她起身唱了一段《清平乐》。接着花球落在了一个容长脸儿的姑娘手上，她画了一幅《空山新雨图》。随后花球又落在了柳含香手上，她起身跳了一段《云韶乐》......

这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有丫鬟抬了一张长条桌子上来，桌上铺了一块暗红绣花的缎子，四角分别放了一只烛台，上面点着一只粗如小臂的红烛。桌子桌子正中摆放着一个高颈细口的白瓷美人瓶，瓶中插着一大束鲜花。花瓶前面放着上面放着一个镂空仙鹤的铜香炉，正袅袅地散发出阵阵甜香。围着花瓶四下摆放着一壶茶、一坛果子酒、红枣、桂圆、花生、话梅等干货，还有数盘精致小巧的点心。随后下人有拿来了数个软垫放在桌子四周。

秦紫嫣笑着对大家招手，“月亮已经升起来了，我们开始吧。”众女子纷纷从凉亭中出来上前跪坐于案前净手焚香诚心祈祷。仪式毕，众女子便一起围坐在桌前，边吃着桌上的点心果子之类便互相叽叽咯咯地互相闲聊打趣起来，说的无非都是方才许了什么愿之类的。

秦紫嫣趁着热闹对大家说：“我前几日得了件好东西，特地趁着七夕节与众姐妹一起享用，”说着她对丫鬟示意，随即有丫鬟端了酒杯来，“爹爹的一位挚友东渡扶桑带回来一些当地的特产，其中一样便是两坛酒。据说这个酒入口清甜甘醇，是扶桑当地女子都常喝的。我特意央求爹爹才得了这一坛，今日大家也喝喝看这扶桑的酒与我们的酒有何不同。”说着让丫鬟为众人一一倒上。众人听得如此都端起酒杯来，浅浅地抿了一口，“果然，这酒入口无丝毫辛辣呛喉之感，细细品来有一股酒香与杉木的清香在口中缓缓溢开。”“嗯，确实，一股甘甜顺喉而下。”......

“既是如此，姐妹们就多喝一些，这酒听说没什么后劲，就算大家喝醉了我秦府也有房间让你们住。”秦紫嫣笑着让丫鬟继续为大家斟酒，然后她端了酒杯走到柳含烟的身边，“柳姐姐，虽是初次见面可妹妹却有一见如故之感，姐姐若不嫌弃妹妹粗鄙，我们日后便常常走动。来，妹妹敬你一杯，”说着便仰头将杯中一饮而下。

柳含烟平日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不像柳含香常和那些小姐们凑一起聊什么诗会诗社交际应酬的，她几乎从不饮酒，虽说这扶桑酒的度数不高，但一杯下肚她的脸上已经出现了一抹微红。见秦紫嫣如此，她又不好推脱，在秦紫嫣和柳含香的半劝办灌下只能将杯中的酒全喝了下去。接着孙芷也上前来劝了一杯酒下去。几杯酒下肚，柳含烟的目光已经有些游离，她双颊粉红脚步开始虚浮起来。

这时，一旁的孙芷走到了院中水池边，她忽然指着水中叫起来：“你们快来看看，这池中竟开了一朵并蒂莲！真是怪哉啊，都这个时节了竟然还有荷花？”

柳含香奇道：“真的么？那可是少见的呢，” 说着，她拉着柳含烟的胳膊笑道，“大姐，你和殷公子很快就成亲了，你看这莲花也来向你贺喜呢，花开并蒂，可不是好兆头么？我们也去瞧一瞧吧。”

听她这样说，柳含烟本来就粉扑扑的脸越发的红了，她羞涩地点点头，“那我们就去看一眼。”

我和莺儿互相对视了一眼，按那日听到柳含香和何长复的计谋，待会柳含香便会将柳含烟推进池塘中，我们定不能让这种情况发生，于是我们连忙上前一边一个牢牢地扶住柳含烟的胳膊，“小姐，我们扶您过去。”

柳含香见状冷着脸呵斥道：“没眼色的贱婢！主子们赏花你们上来凑什么热闹，还不滚开！”

我和莺儿不为所动，依然扶着柳含烟。柳含香见我们不听便又要发火，柳含烟忙轻轻地推开我们的手，“不妨事的，我还能走，你们在一旁候着吧。”

柳含香上前拉过柳含烟的胳膊，“长姐，我扶你”，边说边狠狠地剜了我和莺儿一眼。

我和莺儿无奈，只得在离她们不远的地方睁大眼睛紧紧地盯着。

一群人围在池塘边朝池中望去，可望了半天也没见什么莲花，便不由七嘴八舌的说着：“那朵并蒂莲在哪里？我怎么没看到呢。”“对呀，好像没有呀。”......

孙芷揉了揉眼睛一脸歉意的对大家说：“许是我方才喝了酒有些头晕看花眼了......我们还是继续去喝茶吧。”说着转回头来迈步向前，可刚走了一步似是踩到了衣裙下摆被绊了一下，“啊！”她一声惊呼身子向前扑倒，她的手乱舞着慌乱之中手拽住了一个人的衣襟用力一扯，只听得“啊”“扑通”一声，柳含香大叫起来：“长姐，长姐!快来人呀!我姐姐落水了！”

我和莺儿慌忙冲上前去，幸好柳含烟掉落的地方离岸边不远，我们七手八脚地将柳含烟从池塘里拉了出来。柳含烟浑身湿透，犹如落汤鸡一般不断地朝下滴着水。

“柳姐姐你没事吧，都怪我，不小心撞到了你！”孙芷忙上前道歉。

“不防事的，孙小姐，你也是无心之失。我马车上有备用的衣衫一会到马车上换下来便是了。”柳含烟对孙芷摇了摇头。

“这怎么成!这里到大门外还有不少路，且夜里凉，待会回去路上着了风可是会生病的！这样吧，柳姐姐不妨先到客房中稍等一下，让你的丫鬟去马车上将衣服拿来。”说着，她吩咐自己的丫鬟，“青儿，快带柳姐姐去客房休息。”

叫青儿的丫头道了声是，然后对柳含烟躬身道：“柳大小姐请跟奴婢来。”

柳含烟点点头，转头对莺儿道：“莺儿，你速去马车上将衣衫取来。”

莺儿一脸纠结看看柳含烟又看看我，我知道她的担心便对她保证：“莺儿姐姐，你放心去吧，我一定寸步不离地守着小姐。”

莺儿点点头，随即一路小跑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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