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楼不青

我闻到那小楼内传来阵阵几乎要把人熏熏过去的香风，便捏了鼻子皱着眉问竹子：“竹子？这里是卖胭脂香粉的么？不过这家的东西怕是不太好，味道怎么这么难闻？还夹着阵阵酸臭味儿......哎，你看那些漂亮姐姐，这深更露重，她们穿那么少不觉得冷吗？”

竹子的脸拉得老长仿佛谁欠了他钱似的：“不懂就不要瞎问！”

“哦。好吧，反正我问了你又不会回答。”我小声嘟囔着。

“是这里么？”竹子低头看了眼手上的符，那符竟像活了似的扭了一下。竹子的脸上有些踌躇，他蹙眉望着那扇敞开的朱漆大门，脚抬起又放下，像是害怕什么一般裹足不前。

我奇怪了，伸出食指戳了戳竹子后背，“喂，你怎么不进去？难道里面那个妖怪很厉害？你怕打不过么？”

竹子拍开我的手，我发现他冷俊的脸上竟飞起一丝红晕，他似有些窘迫，期期艾艾地道：“嗯......总之......有点难......”

“嘁，怕什么，我帮你！我就不信，什么妖怪能挡得住我们双剑合璧！”说完我摩拳擦掌拽着竹子就往前走。若以前我说出“双剑合璧”这个词儿，竹子一定要狠剜我无数眼了，可这次他竟破天荒没有反驳，真是怪事!我边走边嘀咕。

走了几步，竹子似乎才反应过来，觉得被我这样拉着不成体统，他甩开我的手沉着脸大步迈到我前面去了。

我终于明白为何竹子这般犯难了。竹子离那两扇朱漆大门尚有几丈远的距离，那些涂着满脸脂粉的女子就带着阵阵香风纷纷扑了上来，把竹子围在了中间。一个穿着粉色薄纱衣衫的女子一步三摇地上前在竹子的腰间轻拧了一把，朝竹子抛了个媚眼，以扇掩口吃吃笑道：“小道长，进来玩玩呀！”

竹子仿佛被蝎子蛰了似的一颤，他忙忙躲开粉衣女子的手，喝斥道：“闪开！我来此处乃是有正事要办！”

“咯咯咯咯，”一个穿红衣的女子银铃般笑起来，“到我们这里来的大爷哪一个没有正事，你说是不是呀小道长？......”

“对呀......”“可不是嘛......”其余女子皆用帕子掩着嘴叽叽咯咯笑得花枝乱颤。

“小道长，不如你也跟我进去做做正事，如何？”红衣女子紧紧贴着竹子，将肩头的衣服往下拉了拉，故意用胸脯挤着他的胳膊。

“小道长，来呀，来吧，别害臊呀......”其余女子都嬉笑着拉扯着竹子欲把他往门内拽去。

“放、放手!你们、你们简直是不知羞耻!”竹子紧紧抓着他的剑，脸红如血，他想推开那些女子，可手刚伸出去，那些女子便笑嘻嘻的将身体迎上来，他又慌忙将手收了回来，一时间竹子不敢乱动只能缩手缩脚大声地斥责着。

我很少见竹子这样慌乱过，这情景似是一群凶狠的母老虎正围攻着一只弱小的小绵羊，而这只绵羊正无助的咩咩惨叫着。我觉着自己有义务把这只可怜的小绵羊给解救出来，于是上前对着那群女人道：“各位姐姐，你们放开他吧！”

正在拉扯竹子的一群女人停下了，她们转头看看我，再看看竹子，又叽叽咯咯地笑起来：“呦，小道长，来我们这里还带着小媳妇呀？啧啧啧，这模样可真俊俏!”她们齐齐放开了竹子，转头把我围了起来，这个拉拉我的手，那个捏捏我的脸。“我说妹妹呀，看你长得天仙儿似的，怎么跟了他了？！啧啧，真是可惜了！”“对呀，看他穿的那么穷酸，肯定养不起你，不如你跟姐姐走吧......”“在我们这儿吃香的喝辣的，总好过跟着他风餐露宿的......”

“吃香的喝辣的？”我眼睛一亮，“这里有好吃的？”

“当然！我们这里的厨子可是曾经在皇宫里做过御厨的！”方才的红衣女子带着甜笑不紧不慢地挥着手中的帕子。

“比吉庆居的如何？”

“那可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太好了！我最喜欢吃好吃的！”我拉着红衣女子，“姐姐，姐姐，那我在里面做什么呢？我会洗衣，能担水，会劈柴......”

红衣女子见我扒拉着手指头数着，不由地媚眼横飞吃吃笑道：“这些都不用你做，你只要~会服侍男人就成！”

“服侍男人？做饭端茶倒水么？我会的!在家时，我经常给树爷爷做饭......”

见我眉飞色舞地说着，一群女人你瞅瞅我，我戳戳你，都笑得跟喇叭花似的，“嘻嘻嘻，这妹妹怎么傻乎乎的，该不会还是个雏儿吧？”“看她那样子肯定是喽!”“咯咯咯咯，这小道长守着这么个漂亮媳妇却不知道享受，该不会是那里不行吧......”

一群女人正调笑着，冷不防一阵掌风迎面袭来，她们惊呼声声，齐齐倒退了两步，"哎呦！”“好大的风！”......

只见竹子拉着张苦大仇深的脸一个闪身到我身旁，扯着我的胳膊把我拉出了人堆，又连拖带拽几个纵身逃的远远的。

“竹子，你干嘛？”我揉着被他拽疼的胳膊不满的瞪他。

“都说妖最狡诈，欺人人却不自知，可我怎么看你就是个缺心眼的呢！”竹子松开我的胳膊，冷眼瞧着我，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我相当不服气竖起拇指指着自己的鼻子：“那你可就错了！在娘娘山，论聪明的话，我若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嘁！”竹子相当不以为然的从牙缝中挤出个字来，转身就走。

“你给我等等！把话说清楚，我怎么笨了！不说清楚你不许走！”我愤愤不平地张开双臂拦住竹子的路。

竹子退后，在离我一步远的地方站定，看我的眼光仿佛看白痴一般。“你觉得刚才那个地方很好么?”

我点点头，“那些姐姐说她们那里的可是御厨,手艺超过吉香居厨子许多，想是做出来的东西定然美味。”

“你！”竹子伸出一根指头几乎抓狂般指着我，“那里是青楼！青楼懂吗？！”

“青楼？那个楼明明是红的呀，怎么会是青楼呢？”我眨巴着眼睛，一脸迷惑不解。

“咳咳咳，”竹子似乎被噎到了猛然咳嗽了几声，他难以置信地盯着我，“你不知道青楼是什么地方吗？你没听说过？”

“没，”我垂头丧气的摇摇头，“我娘从不允许我私自下山，这是我第一次出来，很多东西我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过，我原想着找个对凡间熟稔的同类打听来着，可还没找到，就碰到了你......”我一脸诚挚地，恳切地望着竹子：“所以，你能告诉我，青楼它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吗？为什么说起青楼你就这副见鬼的表情？”

竹子此时应该是确信我不是冯员外一事的真凶，因为他虽然语气还是冷冷的，面色却有些缓和了。竹子的两道眉毛蹙成一对黑蚯蚓，有些含糊其词地道：“青楼么，那里......是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

“寻欢作乐？”

见我还是一副不解，竹子的脸又红了，他咬着牙，瓮声瓮气地道：“你还记得为什么抓伤冯员外么？青楼就是，就是专门做那种事的地方......你如果在那种地方，会有很多的冯员外之流......”

“欧欧！”我猛然间明白了!难怪竹子的表情这样窘迫，看着他吞吞吐吐的样子，我促狭地一笑：“竹子，你知道得相当清楚呀！”

竹子长吐了口气，“去年，我与师兄在金陵做过一场法事，一个姑娘吊死在青楼，冤魂不散......”话音戛然而止，竹子猛然醒悟过来，冲我一声惊天地泣鬼神地怒吼，“我可没去过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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