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叁玖最近诸事不顺。他寻常都是给别人算命,坐在那里掐指这么一算,什么道道路路都一清二楚。现在运气霉成这样,他也想给自己算上一卦,但不能算,算了会遭天谴。
有时候他自己是真后悔,做什么不好要做道士,他不止一次这么后悔过。
蓉城的天少有晴朗的时候,纵使有晴朗的时候,那城北与城南的天也是不一样的。程叁玖坐在香椿树下,眯着眼,晃着脑袋,嘴里叼着一根黄绿黄绿的草根,好不惬意。
正闭着眼嘴里咿咿呀呀着,程叁玖感觉自己的眼皮子上落下了一片阴影,睁开眼一看,孟醒那小子笑吟吟地看着自己。程叁玖冷哼一声,又闭上眼睛,道:“我寻思这几日孟道长去哪里了,原来去抓了一个小妖怪。”看来他也看到了躲在孟醒身后的罔象。
孟醒拍拍罔象的小脑袋,叮嘱他:“不要让别人看见你。”说完他从程叁玖身边坐下,漫不经心的说:“我找到宅妖了。”“什么?”刚才还不想理孟醒的程叁玖差点蹦了起来,“它们在哪里?老子找到了它们非得亲手把他们撕了!老子现在的叁玖堂里面一大半的东西都还没下落!”程叁玖火冒三丈,提到这宅妖他真是恨不得马上过去把它们的皮剥了,他几乎打拼了小半辈子的积蓄,全部都被这些妖怪搞没了。
孟醒也早料到了他的反应,不慌不忙又道:“就在水底下,它的住所处,”孟醒看了一眼蹲在一旁的罔象,“我们需要它来带路,顺便把你那宝贝取出来,我们能用着。”程叁玖疑惑的看了孟醒一眼,随后才明白他说的“那宝贝” ,他挠挠头,不太确定:“那铃我估计都快生锈发霉了吧,都这么些年没用过了。”的确是有好多年没用过了,久到人们都忘了叁玖堂。
“别说那些废话了,回去拿吧,今夜戌时在蓉柳小巷口见面。”孟醒也得先回住所准备一些东西,他也不习惯浪费时间,给程叁玖留下一句话,他便带着罔象离开了。
“阿惠,来两块豌豆豆腐,”邻家王大婶端着一个大粗碗过来,又亲自看着她,“要那两块,中间的,对,划着两块。”温且惠手脚麻利给她划好,装进了大粗碗里。“来,王大婶,你的豆腐,你拿好。”王大婶接过碗,一脸慈祥的看着温且惠,温且惠也算是被街坊邻居看着长大的,温家做豆腐做了这么久,温且惠也是在白嫩嫩的豆腐间长大,长的也是和豆腐一样水灵灵白嫩嫩。人也懂事 勤快,越想王大婶越觉得可惜了姑娘。
温且惠见王大婶钱给了拿了豆腐不走,便问:“王大婶,怎么了?是还要什么豆腐吗?”“嘛,没有没有,阿惠,今儿个又是你一个人出来看你家这个小摊啊?你说你爹娘也是,一个大姑娘,抛头露面,不为你考虑考虑,也得为他们自己的脸面想一想啊。”王大婶话锋一转,又道,“阿惠今年满十七了?瞧别的姑娘十四十五就嫁过去了,姑娘家拖太久还是不好,我瞧城东的张家那个……”
温且惠心里叹了一口气,果然又是这些事情,这王大婶一唠叨起来就停不下来。但是她还是满脸笑容,语气更软:“嗯嗯,阿惠记住了,王大婶你回家慢点啊,你年纪大了,注意点。”那王大婶见她这样知道她是不愿听了,也知道自己又啰里啰嗦起来,于是端上豆腐,准备转身要走时,又想起什么,指了指阿惠做豆腐木箱侧面:“对了,阿惠,你这箱子上贴着一道奇怪的符。”说完她慢悠悠地转身走了,还嘀咕开:“卖个豆腐咋还贴上符了。”
温且惠低下头仔细一看,还真有一道红色纸符,样子与平日里看到的符都不一样。难道是那日那个道长留下的,她伸手轻轻揭下那道符,细细端详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名堂,便也不在意了,顺手把符放进了衣兜。
已经夕阳西下,见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温且惠也焦急了起来。如果是往日,豆腐早已经卖完,已经收摊了。但是今日温且惠不知是不是错觉,总感觉自己的豆腐怎么也卖不完。这也就罢了,温父温母今日不在家,家里就只有一个阿妹,温且惠还急着回家看阿妹。
罢了罢了。今日就先到这里吧。温且惠看了看远处顺着高山滑落下去的那轮太阳,终是下定了决心,准备就此收摊。
最后一丝光线也被吞没,眼前瞬间昏暗昏暗,但是四周都是急着往家赶的人们,温且惠也并未觉得有什么。她家就在前面街道交叉处,只需要直走,要不了一会儿就到了。但是今日她想走近路,走一条小胡同拐个弯就到了。这小胡同她从小走到大,闭着眼都能走回家,因此她毫不犹豫就进了小胡同。
一进小胡同温且惠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实在是太黑太静了。明明胡同外就是街道,大家都还在收摊,熙熙攘攘的准备回家,怎么一走进这里面,外面的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温且惠脚步顿了顿,有一种想转头就跑的冲动。但她还是强忍住了,硬着头皮给自己提了提胆,还是往里处走去。里面真的是漆黑不见五指,温且惠就是努力睁大了眼睛还是不能看见分毫,她已经知道这条胡同不对劲了。寻常几百步的距离,现在硬生生怎么也走不到尽头。
就在这时,温且惠在黑暗中听到了沉沉的呼吸声,就像大型动物那种厚重的喘气,一声又一声,一下又一下撞击温且惠的心。温且惠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了,背后都冒出了冷汗。
忽然,背后那喘气声大了不少,还愈来愈近,温且惠已经感觉到它在自己身后的不远处,自己背后突然一阵风袭来,伴随着一声嘶吼。温且惠知道自己也许要完了,她在那瞬间蹲下抱紧身子。
温且惠感觉在风袭过来的一瞬间,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有什么穿过了身体。她紧紧闭上眼睛,不敢看四周。过了一会儿,她发觉周围恢复成了正常的样子,她能听到胡同外的声音了。温且惠睁开眼睛,小心翼翼抬起头。然后,她看到面前站了一个人,年轻的道士正收回那个泛着青光的葫芦,塞上葫芦嘴。
“道长?”温且惠惊喜的叫了一声。孟醒转过身看到她,顺手把葫芦塞进道袍,他上下打量了她一下,见她没受伤,眼睛弯弯的,又开始笑:“哟,又见面了,没吓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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