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昆仑仙墟中，琳琅放下了几个同门便慌张地跑去醉池。那是她父亲，昆仑剑仙明楼仙尊的常驻地。

终于跑到那池塘边上，接天无穷碧的莲叶中，晃晃悠悠地漂着一叶小舟，坐在那舟中逍遥饮酒的不正是她的父亲，那昆仑乃至整个仙界都赫赫有名的闲散仙人明楼。

“爹！”琳琅声嘶力竭地大叫一声，看那叶扁舟上的人终于不再喝酒，这才往下说：“滇莽山的那些人我都带回来了，你去看看那些人中的到底什么毒！”

明楼一听“中毒”二字，一时间连酒都再顾不上喝一口，闪身来到琳琅面前就说了一句：“带路！”

两个被凝烟救出的弟子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琳琅简略地向自己父亲解释了这两名弟子经历的事，明楼听完便皱起了眉：“孤桐小友好容易才回一趟北宸，你怎么好意思让她来帮忙？”

话虽这么说着，看到女儿没什么大碍只是受了些惊吓的模样，明楼还是放下了一颗心，转身去搭那两个弟子的脉。

才触及一位弟子的脉门，明楼的两条眉毛就几乎拧在了一块儿，眉心因为拧眉而形成一个疙瘩。琳琅见状担忧地问：“他们身上的毒能解吗？”

“不是毒，是蛊。”明楼皱着眉头，仙力进入弟子手臂，荧荧闪闪中照出那弟子手臂里一条小虫。

注意到琳琅嫌恶的模样，明楼皱了皱眉，嫌弃道：“这泷娘可真是失心疯了，连几个历练弟子身上都敢下蛊！”

“爹，苗姑姑已经陨了。”琳琅轻声说，向来冷静的明楼听到这话“刷”一下就站直了身，满脸震惊地瞪着她问：“你说什么？”

“孤桐道友带着两位师弟出来时便说苗姑姑身陨，当时有魔修不知缘由追杀我们，孤桐道友叫我们赶紧走，因此没问明白。”琳琅见父亲急了，赶紧把事情解释地更清楚了些。

明楼此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一边低下身去继续照着蛊虫，一边吩咐琳琅和周围站着的几个弟子：“去！把你们雾隐师尊请来！顺便再去趟北宸，请纯钧仙尊，就说我有要事与他们商议！”

“是！”几个弟子听他语速又急又恨，赶紧应声行动起来。

看着门下弟子那截手臂中的蛊虫，明楼摇头叹息：“泷娘啊泷娘，你可真是留了好大一个烂摊子给我们这些后辈！”

与此同时的处州府城正一片兵荒马乱，残破的城楼与未灭的火光到处都是，血气飘浮在城头，使得整个城市看上去像是被血染就，无一处干净的落足之处。

凝烟静静地穿梭在这样的街头，鞋履已粘上了点点血迹，可她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嫌恶，反倒是一脸从容地继续向前走。

原本该站着守军的城墙上如今立着几个修仙者，正紧张地议论着些什么，凝烟静默地站到那几人旁边，听他们絮语：

“城东也有，而且越来越多了，根本清不完！”

“幸存百姓我都将他们领进了我们的仙阵，短时间里应该能撑住那些邪灵的冲撞。”

“处州府城怎么会突然多出这些东西……”

凝烟看着那几个下界历练的师弟师妹，几人眼下都一片青黑，显然处州府城这一回的动荡让几人都吃了不少苦头。

凝烟微不可闻地叹气，开口时声音特意放得和缓：“几位辛苦了。”

那几个历练弟子都被吓了一跳，慌忙摆出阵法，却发现站在眼前的是他们翘首以盼了许久的师姐，立刻都长吁一口气，连姿态都放松了不少，有几个甚至还往凝烟身旁贴进了些许。

凝烟看着几人像迷途幼崽找回了依靠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继续温声说：“几位在这儿的历练结束了，处州府城的事，我和你们的几位师兄姐会处理。”

几个弟子立刻发出一声轻轻的欢呼，不多时，又有几个同门出现在了凝烟所在的区域，几人微笑着送走了师弟师妹，转头后的表情却严肃无比。

“师妹？”一个同门的男弟子看向凝烟，紧锁的眉头昭示着他的紧张与不安。

凝烟点了点头，微微眯起眼睛看向远处出现的各类尸鬼：“还不能确定下来。”

同门听了这话纷纷摆出战斗姿态，法器在手中发出“嘶嘶”的声响，每人都对这异变有着坚决铲除的杀意。

凝烟看着越来越近的是尸鬼群，脚尖一点便跃上残破的城楼，古琴从掌心幻化而出：“开始吧。”

琴音响起，巨大的法阵从城墙处产生，延伸至整个处州府城，泛着金光的道法将尸鬼悉数压倒，碾为齑粉。城墙上的人并没有放松，阵法转换，金光直直破开地面，在不知碎裂了多少屋宅后，一只巨大的骨手从地底伸出，捏向罩住了它的阵法。

凝烟见状在心中叹了一声，杀音破空，与其他几道法器发起的攻击一起，狠厉地斩断那只骨手。

一个沉闷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城中：“仙家总算有了出息，能有人与本王抗衡了吗？”

众人看着逐渐隆起的地面，均是轻捷地一跃，站在半空看地底那东西。那自称本王的东西撑出两条惨白的骨头爪子，一张由各种人骨组成的脸慢慢伸出地面，看起来是嘴的地方带着瘆人的笑意，发出低沉的“呵呵”声。

凝烟一行人对视一眼，点过头后来到那具骷髅的眼前，静默地看着它。那骷髅看着几人，冷笑起来：“真是令本王失望啊！原来只是几只小虫子。”

骷髅说话的声音奇怪，像是嚼骨头时牙齿磨着了什么金石物件，刺耳里瘆人得慌。凝烟他们却只是看着它，手下的法器杀意不减。

骷髅自然察觉出几人身上的杀意，登时兴奋起来：“既然你们想玩儿，本王不如屈尊，陪你们这几个小虫子玩玩哈哈哈哈哈哈！”

几个少年面孔的仙人相视一笑，最年长的那名弟子朗声道：“那就多谢白骨鬼王，今日定奉陪尽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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