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激起千层浪,皇后苏醒的消息如一阵风吹过了皇城的处处楼阁,有人欢喜有人恼。
越侯府中碎瓷铺了满地,怒火燎原似是要焚了这天地似的,饶是府中向来说得上话的幕僚也皆屏住呼吸,不敢靠近书房,靠近盛怒中的小越侯。
“侯爷”
闻讯赶来的越侯夫人见此情形,连忙嘱咐了心腹几句让其去封闭消息,收拾残局。
只留待二人的时候,才殷殷劝道
“妾知侯爷气恼可风口浪尖上,若是被陛下和娘娘知道了又是一桩祸患。”
两人年少夫妻,彼此之间少有欺瞒,小越侯也不作虚言,只转身冷笑一声
“若不是宣氏以势压人,阿姮如何会被贬妻为妾?三皇子聪慧过人又如何会屈居于那个懦弱太子之下?还有宣钰那个废物和他身后的宣氏,也配和我和越氏平起平坐?
不过是陛下被哪个贱妇所蛊惑,偏心不公,连带着阿姮也跟着做出视权位为粪的神仙做派,斥责于我。
呵,这一个个都是圣人,独我恶毒罢了。
谁知道那宣氏是不是装病,魅君夺宠呢?”
越侯夫人知道自家郎婿本就因为之前的三道圣旨和越妃娘娘的屡屡敲打而心生不快。
只不过是看在那宣皇后命不久矣,才勉强按捺住心思,谁成想她竟又好了起来。
那这般…便宜不又都被宣氏占完了?
这般想来,越侯夫人眉头也皱了起来
“侯爷说得在理,可惜之前陛下看得太紧了,咱们的人近身不得,否则就是假病也得做真,何愁那鸠占鹊巢的宣氏不…”
说到此处,或许是出于对皇家的几分敬畏,宣侯夫人的声音放轻,到底是没将最后几个字吐露出来,但那意思二人心里都明白。
小越侯就胆大了许多,他转身眼神阴鹜得盯着皇宫的方向
“这贱妇倒是命硬,得着人去查查宣钰找来的那两个是什么来头,本侯就不信她次次都有这般好运气。”
不同于越侯府中压抑的沉寂,宣侯府中灯火一盏盏亮起,处处洋溢着一股喜悦。
主院内,深夜宣钰在听闻宫中传来消息的那一刻,心脏一整个缩紧,眼前抑制不住得发黑,他本就因腿伤而半趴伏在床榻边,若不是宣侯夫人眼疾手快扶了一把,定是要直接摔下来的。
“我阿姊如何了?如何了?”
他在马背上疾驰了三天三夜,又日夜不停得在险要难行的川蜀之地寻找神医,大腿内侧和足下皆被磨得血肉淋漓,别提行走,就是喘口气动静大了也是钻心的疼。
可眼下,他像是感受不到了似的,拽着管家的手肘问道。
“侯爷,皇后殿下醒过来了。”
老管家是在宣钰建府那一年就被宣神谙派到宣钰身边伺侯的,他深知这二位贵人姐弟的情分所以即使手肘被拽得生疼也未出声,而是立刻又回复了一遍。
“他是说我阿姊醒过来了是吗?是没事了对吗?”
宣钰脑中依旧一片混沌,他扭头又问宣侯夫人。
“是,阿姊醒过来,没事了。”
宣侯夫人眼中尽是泪花,这阵子她既为宫中生死一线的阿姊担忧,也为身侧夜不能寐的郎婿操心,好在提着的心总能放下一点了。
“好,好”
宣钰抚掌大笑,像个孩子一样又哭又笑。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又从床上跳起来向外面走去,动作之大直接撕裂了伤口,艳红的鲜血从里衣中不断渗了出来。
“我要去找阿姊”
“侯爷,您的伤口。”
宣侯夫人惊呼一声,连忙快步拦住宣钰的去向但她又知道此刻的宣钰什么都听不进去,唯有以皇后娘娘说事才能劝动,于是苦口婆心得劝道
“侯爷,您就这样去见阿姊吗?阿姊最心疼您,这般形容岂不是让病中的阿姊也跟着担忧。
侯爷,您不心疼自己,好歹心疼心疼阿姊吧。”
宣钰果然停下了脚步,他低头瞧了瞧自己衣衫不整,发髻凌乱的狼狈样子,肉眼可见得慌乱了起来
“快,快来人,我要梳洗。伤口处多垫些棉布和金疮药,再燃些熏香,不可让阿姊看出来。”
“夫人,夜叩宫门可是重罪,且侯爷这样子若是再冲撞了陛下…”
看着一屋子人被指挥得人仰马翻,老管家心里还是有些忧虑。
宣侯夫人眉目温柔,不仅不阻拦还时不时帮着搭把手,听到老管家迟疑的话语瞬间明白过来这是指得什么。
当初皇后殿下初病重的消息传来时,宣侯正在东宫陪太子对弈,听闻消息连忙同太子一起匆匆赶往内宫。
她记得待她听闻消息踏进长秋宫时,一眼就看到跪倒在阿姊床头的宣钰,他脸色煞白,石化了一般,握着阿姊的手,目不转睛得看着她,连陛下和越妃来时都没有反应。
更令她没想到得是一向温文尔雅的郎婿竟会在听到太医令回话后一脚踹翻了屏风,并伸手直接抱起了阿姊。
“宣钰,你做什么!”
众人都没反应过来,还是陛下一声怒吼才纷纷回了神。
宣钰与皇后相似的眉眼间皆是痛苦和戾气,可宣侯夫人还分明看清了掩藏在眼底的绝望。
“是你文秀要逐鹿天下才会和舅父结盟,是你越氏自愿成全郎婿和家族才为妃妾的。
既然做出了抉择又凭什么委屈?说委屈谁有我阿姊委屈,你们扪心自问做错事的是我阿姊吗?凭什么最后只有她过得这么辛苦?凭什么她要被你们逼死?”
好在方才看形势不对,越妃便让无关人员都退下只留了几个当事人,但这大逆不道的话甫一出口还是让宣侯夫人立刻跪了下去。
“侯爷”
她几近哀求得拽着宣钰的衣摆,又立刻向文帝和越妃赔罪道
“陛下娘娘恕罪,我们家侯爷是伤心过度才迷了心窍,绝不是有意冒犯贵人。”
“起来吧”
看着宣侯夫人仓惶失措的模样,越妃眉头一蹙,又深叹了一口气,才几步上来将宣侯夫人拉到了一边道
“与你无关,无须忧虑。就算是看在神谙阿姊的面子上,今日之事也不会传出去的,夫人放心。”
听到这话,宣侯夫人跳到喉咙的心才平静了一点但对峙着的两个男人却还是谁也不让谁。
“宣钰你不要仗着是神谙的弟弟就放肆无状,她是吾妇,是皇后,你要带她去哪里?”
“我早该放肆了,这样我阿姊也不会这么不死不活得躺在这里。
什么后位?什么权势?我宣氏不稀罕,哪怕是居于乡野,我们姐弟也不愿和这宫廷沾染半分。
从此以后再没人挡在你们前面了,你又来拦什么?”
早在见到床榻上生死不知的阿姊时,宣钰就疯了。
从前每次进宫,阿姊总说陛下待她很好,越妃也好相与,他傻傻得相信便也真的没有再说什么。
但凡他多问一句…但凡他再心细一点…
“你胡说什么?天家的家事也是你能论断的?”
“够了”
眼见着二人争论不休,越妃的脸色越来越冷,她的眼神如刀一般剐过两人
“宣钰,你要是真心疼你阿姊就该放下她,哪怕去寻个名医也比在这里发疯强。
待神谙阿姊醒来,难道要看你被群臣攻讦,削官去爵才好吗?
还有陛下,如今并非争论长短的时候,你们发疯也得等阿姊好了再说,她如今这般虚弱哪还经得起折腾。”
宣侯夫人从前便听闻越妃唇舌如刀,亲眼所见方知传言非虚,一番话便让二人偃旗息鼓。
“夫人?”
老管家见自家侯爷都已经快步走了出去,夫人还没出声连忙又唤了一声。
宣侯夫人这才从回忆中回了神,她眼波微动,轻轻叹了一口气道
“上次入宫,陛下赐侯爷在娘娘病时可自行入宫探望,算不得无故闯宫。
侯爷这里,便随他去吧。只要娘娘无虞便无妨,陛下自会为之周全。
再不济…宣氏还有开国时以示恩宠赐下的免罪金牌。”
免罪金牌金贵,但比这更金贵的其实是阿姊,这次她看得分明,她们这位皇帝陛下心里是有阿姊的,否则就凭宣钰意气用事,几个金牌也是不够用的。
她这日日还是多为陛下和阿姊多在神佛前点一柱香,但求二人能平安顺遂,长命百岁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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