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已经坐了一个瘦小的男人,凤姐叫他“连明”。
看来他就是新人了。苏黎敛眸看向他,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希望,说不定——他能帮我呢?
连明正巧也抬起了头,猝不及防地与苏黎清秀的眼睛相及,被那星星点点的期待、希冀入了个满怀。
他愣了一下。
“连明。”凤姐突然开口,“你为什么要进这行?”
“啊……?”连明扭头,略微思索,“我家里……有些事,急需钱。”说罢,他又以极小幅度的回头看了苏黎一眼。
凤姐歪了歪头,似乎对这回答不太满意:“这行,一旦踏进来,可就是死罪,不能金盆洗手啊。”
连明沉默了几秒,才回道:“我……因为钱杀了人,不管踏不踏,都是死路一条。”
凤姐“嗯”了一声,算是应答。
“凤姐。”连明向驾驶座凑近了些,“那女孩……看样子才14、5岁,就这么卖了给人家当媳妇……?”
凤姐停下车,扭头看他,那眼神仿佛要把他穿个洞:“你,如果还想要你母亲继续治疗,拿到钱的话,就不要多管闲事。”
连明眼里闪动着复杂的光芒,果然,自己的身份已经被调查了。
他回头,却在与苏黎目光触及时躲闪了。
苏黎的心,冷了。这个连明也与世人一样 惧怕着强权,贪婪着钱财,爱惜自己的生命与……漠然旁观。
厕所。
连明站在隔间,自言自语着什么。
一阵电流声响过,连明的唇紧抿,眼中的不忍快要溢出来。
许久,那边似在催促,他半响才从牙缝挤出一个字“是”。
“噗”电流声消失了,连明胸膛起伏,就像愤怒到了极点似的一拳锤墙。
骨节血迹斑斑,一个小声的“操”脱口而出。
为了铺路,去放弃一名无辜的女孩,又算什么正义?我的信仰……真的还是信仰吗?那永远在风中飘扬的五星红旗,究竟是用烈士之血,还是无辜之人的血浸染的?连明不敢去想,也惧怕去想。
初入警校时的铿锵有力的誓言,现在却仿佛一个笑话。
苏黎再一次的被迷晕了。
恍惚间隙时,她隐隐约约听到了什么,唯一清楚的却是有人趴在她耳边的一句话:“苏黎,我一定,一定会救你的,等着我。”
救我?苏黎心中冷笑一声,说得可真轻巧呢。
醒来后,她发现自己的一只手被锁在床头,这是一间储物室,似乎在地下一层,只有一扇透过几束光线的小窗口,空气荡漾着灰尘,因为漏水而潮湿的霉味刺激着人的鼻腔。
随着一声刺耳的看门声,进来了两个人。三人目光相汇,没人开口。
那个佝偻着的老太太终是先道:“姑娘,你叫苏黎……是吧?那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老王家的人了啊,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儿子,王保国,你的丈夫。”
苏黎冷着脸,后槽牙都快被咬断了,她看向王保国,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那王保国——分明不是个正常人的样子,眼睛奇怪的斜着,下巴别扭的往左咧着,口水还直直地滴着,似乎是脑神经先天性问题。
这TMF不就是一个智障吗——?!
“也是,如果不是脑子有问题,你们又费劲力气买媳妇干什么?”苏黎嫌恶的把头别到了一边,胃中酸水翻涌。
“你这个小娘皮子找死!”那老太婆最听不得别人说她儿子,几乎上前便狠狠扇了苏黎一巴掌,“呸”地吐了苏黎一口,趾高气扬地说:“我告诉你,你已经被卖过来了,今天晚上,你和我儿子就要洞房,以后啊,就乖乖在这儿给我们王家生孩子吧。从今往后,说不好听的你就是生孩子的工具,别指望有什么自由了!”
“儿子,咱们走,晚上有她好看的……”门被关上了,又恢复了一片幽静。
苏黎静静直视着小窗透来的光线,眼睛即使酸痛到流泪也不肯移开。
光照在皮肤上,是暖的。
少女单纯的心,却冷了。
那手链扣住的手腕已经勒出了一圈深深的红痕,在轻微地刺痛着。手臂被乡下女人掐出的青紫痕迹一直未消。原先白嫩细腻的膝盖微冒着血,自己最喜爱的白色碎花裙子更是破烂不堪。
恍惚间,苏黎竟将自己与苏秀云的身影重叠了起来。(苏秀云,家暴苏黎的亲妈)
狼狈,狰狞,历经丑恶,她们是如此相似。
我,真的只有15岁吗?苏黎不禁怀疑。如果我才15岁,那我又为什么要经历这么多黑暗与丑恶!
瞧啊,无耻的上帝从未给予我一点温暖。
不公平啊,真的好不公平——!苏黎攥紧的手流下几滴鲜血,手心的痛感让她愈发得很。
苏黎布满血丝的眼眸,再次直视阳光,抿唇轻勾,颠倒众生。
我自甘堕落,无人可拦。
晚上,蝉鸣时起时停听,却是一个血月之夜。
鲜红的月亮,可真像少女悲鸣时的血泪呢。
让人不由得心生肆虐的快感,对,就是快感,那让人着迷、沉醉的快感啊——
就连嘴角的一抹红,也宛若上好的美酒般,如此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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