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十六年六月十八,大吉之日。
早晨天色还没有亮,长杨宫里已经一片忙碌。宫女和内监们捧着礼盒和大典上专用的的仪仗来往穿梭着,殿前的石道铺着长长的大红色氆氇,专为妃嫔册封所乘的翟凤玉路车静静等候在宫门前。
陵容端坐在妆台前,玄凌身边的内监刘积寿亲自送来了册封礼上所穿戴的衣物和首饰。
贵嫔所戴簪钗有六树分别是金錾红珊瑚福字钗一对、天保磬宜簪一对、最出彩的是一对鎏金掐丝点翠转珠凤步摇。满饰镂空金银花,以珍珠青金石蝙蝠点翠为华盖,镶着精琢玉串珠,长长垂下至耳垂。天保磬宜簪上精致的六叶宫花,玲珑的翡翠珠钿垂落,纤长的坠子微微地晃。如此还不够,髻间又点缀红宝石串米珠头花一对,点翠嵌珊瑚松石葫芦头花一对,方壶集瑞鬓花一对。
陵容伸展双臂由她们换上礼服。蕊红绣刻丝瑞草云雁广袖双丝绫鸾衣拖摆至地,织金刺绣妆花的霞帔上垂下华丽的珍珠流苏,整件长衣绣一只极长的七彩鸾鸟图案,自胸前越肩一直迤逦至裙尾散开如云。袖口亦有繁复的捻金穿珠刺绣,作成一寸来阔的真珠穿花织绣花边,微微露出十指尖尖的白皙。腰间系青红双色的华丽绶带,又在臂上缠上银朱色的镜花绫披帛。
吉时陵容于庄严肃穆的太庙祠祭告,听司宫仪念过四六骈文的贺词,册封礼正副史户部尚书李廉箕和黄门侍郎陈希烈取硃漆镂金、龙凤文的册匣覆以红罗泥金夹帕,颁下四页金册。然后以锦绶小匣装金印颁下金印,为宝篆文,广四寸九分厚一寸二分金盘鸾纽。
陵容三呼“万岁”,复又至昭阳殿参拜帝后。
皇后的神色严肃而端穆,口中朗声道:“嘉贵嫔安氏得天所授,承兆内闱,望今后修德自持,和睦宫闱,勤谨奉上,绵延后嗣。”
陵容低头三拜恭谨答允:“承教于皇后不胜欣喜。”
陵容抬头,见玄凌的明黄色缂金九龙缎袍,袍襟下端绣江牙海水纹,所谓“疆山万里”,绵延不绝。再抬头,迎上他和暖如春风的凝的眼眸,不禁微笑。
天气晴好的时候,陵容偶尔会去上林苑走一走。皇后照顾着甄嬛的胎,连陵容的也没忘记,补品日日如流水般地送进景春殿。太医瞧过了,补品都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孕妇一旦补得太过,胎儿过大,到时候生产不易。
望着高远的天际,有大雁成群南飞,紫奥城红墙高起的四方天空蓝澄澄的如一汪碧玉,没有一丝云彩,似乎永远是那样明净。
陵容微微一笑,说道:“这样的天气像极了我刚入宫那一日。”那时候的她对前途惴惴不安,不晓得前路会往何处去。而如今她已经是正三品的贵嫔了。
琥珀抿嘴一笑:“大雁南飞可不是好兆头嘛。就像娘娘现在一样。”
太液池碧波清澈,柔缓荡漾间有无数个太阳的小影子,让人觉得灿烂又虚幻。而陵容就在这样的一个午后同甄嬛不期而遇。
芳若每天都来陪甄嬛至上林苑中走上一个时辰散心,以便生产时有所助益。
甄嬛人清瘦而苍白,只有腹部滚圆而凸出,远远望来只见了一个肚子。
甄嬛见了她也是怔怔不语,陵容一袭水天一色海蓝宝蹙银线繁绣宫装,云鬓上不过是些寻常的细碎珠花,只在侧首簪了一双赤金丝翟凤钗,她显然孕中养的精心,容光娇艳,面色红润如轻霞,刹那对照出了甄嬛的伤心和憔悴,更叫人不忍卒睹
陵容先见了她一礼:“莞贵嫔安好。”
甄嬛回神,亦行了平礼,“嘉贵嫔安好。”
芳若不意在此地遇见了陵容,但有玄凌旨意,她有意无意地遮挡甄嬛的身影,显然不愿给她们多说话的机会。
陵容正欲离去,远远地有女子的笑声传过来,正是去岁入宫的几位贵人。
祺贵人已晋为祺嫔,瑞贵人也晋了瑞嫔,眼下两人颇得玄凌恩宠,福贵人与祥贵人不甚得意,依旧未得晋封。
祺嫔遥遥看见二人,先是向陵容行了一礼致意,再向甄嬛行礼。
祥贵人不情愿向甄嬛行礼,扯一扯祺嫔嘟囔道:“皇上不过也给她嫔位的待遇,和祺姐姐你是一样的人,何必向她行这样的大礼?”
祺嫔未置可否,瑞嫔一向出尘,行礼之后只向甄嬛微微一笑,丝毫不理会祥贵人的话。旁边福贵人向祥贵人蹙一蹙眉示意她噤声,祥贵人却睬也不睬她,独自袖着手先走开了。
陵容走的远了,笑笑道:“福贵人真是个实诚人。”丝毫没有提起甄嬛。
宝鹃在一边插嘴道:“可不是实诚么?听说祥贵人都敢去她宫里把皇上请走,害得福贵人整三个月见不到皇上。她也奇怪,见天儿笑,倒没什么不高兴的。”
素心瞪了宝鹃一眼道:“贵人也是你可以背地里胡议论的么?”
宝鹃不敢再说话,素心方缓和了道:“娘娘有着身子,不能听这些不好的话。”
陵容沿着太液池缓步行走,太液池风荷圆举,尚未有凋残零落之意。上林苑永远是这样美,春色无边、秋意浓华,连冬日里也有用绸绢制成的花叶点缀。就像这宫里的美貌女子老了一群又有新的一群进来。鲜红的嘴唇、光洁的脸庞、如波的眼神、窈窕的身段似开不尽的春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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