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头,玄凌去寻玄清的踪迹的人回来了,得到的消息却是玄清乘坐的船只在腾沙江翻了船,连尸骨都找不回来。
偶然间陵容随侍仪元殿时,曾听闻玄凌几不可闻的含糊之语:“……私下结交大臣……朕让他去滇南,他偏偏绕远路去了川蜀,既然他有了异心,就绝对留他不得了……”
电光火石之间,陵容响起所谓的结交大臣是玄清为甄家平反,搜集证据。绕远去了川蜀,是为了讨甄嬛欢心,特意去看望甄远道一家。如此种种,在玄凌看来,却成了他欲杀之而后快的引火索。真是时也命也。
另一头甄嬛度日如年,苦心期盼,却得来情郎尸骨无存的消息。
温实初死命地晃着她的身体,“嬛儿!你清醒一点,清醒一点!人死不能复生了!”
人死不能复生?甄嬛只觉得五脏六腑像被无数只利爪强行撕扯着,扭拧着。唇齿间的血腥气味蔓延到喉中,甄嬛一个忍不住呕出一股腥甜之味,那猩红粘稠的液体从口中倾吐而出时,仿佛整个心肺都被痛楚着呕了出来。
强烈而痛楚的绝望让她的身体如寒冬被吹落枝头的最后一片落叶,不由自主地倒了下去。
崔槿汐和流朱慌乱抱了甄嬛,一同放到床上。温实初满面痛悔,一张脸浑无人色,道:“嬛妹妹是我不好,我不该这样突然告诉你的,我……”
甄嬛心神剧痛之下,声音粗嘎得连自己也不相信,“他为什么会死?好端端的为什么会翻船?连尸身也找不到?”
温实初的声音有些低迷的潮湿,“清河王所乘的那艘船的龙骨和寻常船只并没有分别,但船底木材却并非用铁钉钉结,而是以生胶绳索胶缠在一起,在江河中一经行驶,生胶绳索断开,船便沉没了。”
甄嬛越听越是心惊,惶然地激烈摇头,“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尸体都没有找到,他是不会死的!”
温实初声音温柔,“你虽然伤心,但有些事不得不打算起来。若你执意要生下这个孩子,七日失魂散我会照旧让你服下去,由槿汐她们报你病故。然后带你离开这里,咱们找个地方清清静静地过日子。”他的眼里隐约有泪光簌簌温然闪烁,“嬛妹妹我会待你好,把你的孩子当作是我自己的孩子一样爱护。你相信我,清河王可以做到的,我也可以做到。”
甄嬛泪流满面,全身的气力在得知玄清死讯的那一瞬间被骤然抽光,神情软弱而彷徨,此时听闻温实初的话,痛哭着向温实初斥道:“你如何能把清的孩子当作自己的孩子?你如何能做到清可以做到的事情?你如何能和他比?!”说罢不再理会面红耳赤的温实初,哀哀恸哭仿若一只受伤的小兽。
流朱一壁忙不迭为甄嬛擦汗,一壁忍不住埋怨温实初,“温大人也太不晓得轻重了,这个时候还说这些做什么!”
崔槿汐愁容满面道:“温大人现在和娘子说这个也是枉然,只怕娘子一句也听不进去,等娘子清醒些再说吧。”
甄嬛呆呆地抱膝而坐,任它星辰月落,不眠不休、水米不沾。呼吸间有锥心的焦痛,每一次呼吸,都是一次割裂般的痛楚。
还是崔槿汐故意拿打胎药相激,这才让甄嬛重新振作起来。
她的哥哥嫂嫂被流放岭南,爹娘被害、两个妹妹在荆州危机重重。而她好不容易遇到了此生挚爱的清,正妃之位被人夺去,清的性命也被人夺去!
够了,真的是够了。甄家的苦难够了!她甄嬛所受的苦难也够了!她势必要为甄家、为自己、为清,讨回一个公道!
甄嬛沉缓了气息,静静道:“槿汐,这碗落胎药我不会喝。我要这个孩子!”微冷的空气深深吸入胸腔,“不仅这个孩子,还有我的家人,我都要保住他们。清死了。再没有人保护我,我就得保护自己保护我,保护所有人!”
崔槿汐微笑道:“奴婢以为娘子不吃不喝是要寻短见了。才想到出此下策来激一激娘子。”
甄嬛安静坐正身子,吞下流朱换过来的安胎药,仰头一气喝下,眸光似死灰里重新燃起的光亮,“你放心我容不得自己去死。”她一字一句道:“清死得蹊跷我不能不理会。他去滇南之前曾和我说过滇南乃兵家重地,又是大周一半粮草所在,赫赫向来虎视眈眈常有细作混入。他的意外是滇南乱民所致,还是赫赫所为都不得而知,更或许还和宫里有关。但无论是哪一种,凭我眼下一己之力根本无法为他报仇。我肚子里这个孩子注定了是遗腹子,可是清河王一脉不能因我而终止。这个孩子我一定要给他一个名分好好长大。还有我的家人,从前我步步隐忍只为能保他们平安,可是如今爹娘被人害死了,我不能眼睁睁瞧着他们……”
崔槿汐低低惊呼,“娘子要做到这些,天下只有一个人可以帮娘子……”
“不错。”甄嬛的目光在瞬间凌厉如刀锋。
流朱的语气心疼而不忍,“大周的废妃都是老死宫外无一幸免。皇帝这样对小姐,小姐还能在他身边么?况且小姐一旦回宫是非争斗必定更胜从前,其中的种种难捱小姐不是没受过。”
甄嬛轻轻冷笑出声:“要斗么?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怎么还会害怕这样的斗。即便要斗死在宫中,只要保得住我要保的人我什么都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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