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幽幽世外客（122）

过了段日子，陵容前往太后宫中请安。太后才念了佛经在与庄和德太妃说话，一旁是甄嬛和另一名面生女子，见陵容进来请安，不由笑道：“今儿倒很热闹。”

陵容恭声请安，太后忙让她坐下，茶水也换成了蜜枣茶。她笑道：“柔莞夫人身后俊丫头看着眼生，不像是寻常命妇。”

甄嬛笑吟吟道：“贵妃好眼力，是臣妾娘家的小妹。”悄悄推一推甄玉娆上前见礼。

甄玉娆不骄不怯，依礼伶伶俐俐唤了声“贵妃”。

陵容让她起身，拉着甄玉娆的手细瞧一回，只见她眉眼间灼灼神气，一双灵动含烟的妙目，陵容赞道：“当真好模样儿，很明快活泼，不像娇生惯养的孩子。”说罢摘下手上一只温润剔透的翡翠镯子拢在甄玉娆腕上，那镯子水头极好，通体翠绿，盈盈似一汪碧水，十分通透。陵容悠悠道：“红酥手遇翡翠镯，也不算辱没了这镯子。”

甄嬛笑盈盈道：“还不快谢贵妃。”甄玉娆忙谢了恩。

甄嬛笑着对太后道：“女儿家花期短暂，臣妾想在京中为玉娆择个婆家，日后也好和臣妾常常见面。”

陵容剥了个蜜橘奉到太后手中，道：“如今淑和帝姬已经长成，虽说还要留两三年，可是总要挑起来了。不如太后先过个瘾，拿了甄小姐试试手吧。”

太后闻言不觉失笑，“好！好！咱们这对天聋地哑的老婆子没旁的本事，保媒说亲却是最好的。”

太妃连连颔首，笑道：“正是。如今咱们正好放出眼光来挑挑。”

陵容澹然一笑，细白的贝齿分明，道：“甄小姐可曾去凤仪宫谢恩？”

甄嬛神色稍滞，依言答道：“玉娆并无诰封，何况皇后身体不适，也不急着去。”

太后微一踌躇，到底还是嘱咐了一句，“皇帝政事繁忙，见面又是一番行礼规矩的麻烦得紧，无事就不必让你妹妹到跟前去了。”

如此闲话几句了便告退出来，陵容与甄嬛也不好当即分道扬镳。甄嬛回宫时日不短，陵容倒从未与她这般同行过，二人一同往太液池边缓缓行走，偶尔谈论两句养儿育女之事。

甄玉娆似一只轻灵的蝴蝶翩迁于上林苑中，鬓发间一枝小小的蝴蝶穿花珠钗上的须翅栗栗颤动。冷不丁见前面走出个人来，倒唬了一跳。

弱冠年纪，锦衣华服之下，年轻朗然的脸孔微有与年龄不符的冷清神色，正是先帝幼子平阳王玄汾。

想来是来向太后请安，玄汾拱手，安静道：“贵妃娘娘万安，柔莞夫人万安。”

陵容打量他两眼，含笑道：“天气冷，九王怎么穿得这样单薄，该加些衣裳才是。”

玄汾温然道：“多谢贵妃关怀，只是汾觉得太过饱暖会叫人意志软弱，故而择了单薄些的衣衫来穿。”

甄嬛点头赞叹：“富贵太过往往叫人堕落，九王能有这分警醒是很好的。只是身子到底也要紧，若身子坏了，再肯意志坚强又有何用呢？”

玄汾恳切地道了谢，瞥了眼甄玉娆，垂首道：“这位小主未曾见过，不知是……”

甄嬛不觉失笑，拉过甄玉娆道：“九王不必见外，是我娘家小妹，暂住宫中陪我的。妹子年幼不懂事，轻易不出来走动，难怪九弟觉着眼生。”

甄玉娆素来伶俐，如何不知玄汾做何猜想，不觉涨红了脸，跺脚冷笑道：“难不成略平头整脸些的都要嫁与你那位皇兄么？我偏偏就不是。”

玄汾大约没见过宫眷这般口无遮拦的，不觉惊愕抬头，目光方落在甄玉娆秀脸上，不觉一怔，旋即脸上一红，忙低下头去。

陵容婉声道：“九王是来给太后请安的吧？怎么不见王妃一同前来？”不等玄汾回话，自顾自地笑了，“瞧我，都忘了王妃快要临盆了，不久后是该给九王道喜了。”

提起家中娇妻，玄汾面上满是和煦的笑意，“多谢贵妃。”

闻得“王妃”二字，甄玉娆怔了一怔，原本的盛气凌人也消失不见，转过头默默地看着一株梅树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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