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天气,风中已带了晴暖的气息。如金的日光透过轻薄的烟霞绿的蝉翼纱滤出几许清凉的意味。窗前门外湖蓝色织暗花竹叶的纱帐皆懒懒委地垂着,透过半朦胧的纱帐一眼望出去,庭院里的栀子花开了雪白灿烂几树,映着满架绯红如霞光的蔷薇,倒也红红白白的妍丽。满宫里皆是静谧无声,只有偶尔不知名的小雀儿飞过,扇动着翅膀扑拉拉飞过,轻啼一声如水。
午睡刚过,陵容只穿着家常的品月色素缎衣裙,疏疏绣几枝折枝玉兰,头上亦不过几点素色珠翠,在燕尾发髻上横贯一支金钗。只是容光如珠辉熠熠,清月皎皎,似乎这些年的操劳与波折都不曾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纾沐已经十七岁了,登基也满三年了。原本为着守孝推迟了大婚的日子,中宫之位虚设,如今也该择一位母仪天下的皇后了。
纾沐下朝后来颐宁宫请安,陵容含笑道:“快过来,你也来挑一挑你未来的皇后。”
纾沐换了一身赭色蛟龙出海的长袍,越发显得他光风霁月,他似是有些无奈,道:“母后,儿臣全由母后安排。”
陵容漫不经心地瞧着手中适龄贵女的画像,道:“是你和她过一辈子,又不是母后和她过一辈子。”又指了指旁边放着的一叠册子,上面详细地记录了各个贵女的性情、品貌、家世,甚至各自的优缺点都记录在册,“你且看看吧。”
纾沐握拳作势在唇边轻咳了一声,“那儿臣便看看吧。”只翻了两翻,便忍不住惊奇道:“竟如此详实?”
陵容睨了他一眼,“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前些年哀家就放了不少到了年纪的宫女、姑姑出宫。京中凡是有心的、有本事的,哪个不会请几个教养姑姑到家里教导女儿规矩。”
而他们又怎么会猜到自己请来的教养姑姑会把女儿的一言一行都传到太后耳朵里呢。
“你手上的基本上都是言行一致,没什么大问题的。”陵容曲指敲了敲桌面,上面还有几本小册子,“这些则是表里不一,怀有大志向的。”以手支颐,漫不经心道:“这里头就有殷太师之女殷月镜,外头都说她温婉至极,知书达礼。殷家有一个十分得宠的庶女,殷月镜暗中算计那庶女私藏禁书,结果那庶女寒冬里被罚跪祠堂,染了风寒没多久便去了。因是未嫁女,连祖坟都不能入。而殷月镜在做这件事的时候,才不过十一岁。至此,她就成了殷家唯一的女儿。”
殿外无尽繁花盛景似一幅工笔描绘的画卷,纾沐的声音却显得格外清冷,“如此工于心计,真让她入宫,朕的后宫岂非永无宁日?”不大的册子,予沐看完又微微摇头:“母后可有心仪的人选?”
陵容笑容如宛转的春风:“母后最钟意的是李家的大姑娘李瑶章。”
纾沐沉吟道:“中书令之女倒也配得……”
陵容肃了神色,眉毛轻轻一挑,“予沐,挑选中宫之主,家世反而在其次。重要的是皇帝应该要一个怎么样的皇后。能为你生儿育女,掌管好后宫,还有就是懂得你的抱负,无论何时何地都可以和你并肩而立,所谓妻者,齐也。就是这么个意思。”
见纾沐若有所思,陵容继续道:“先帝二朱之乱,母后不愿意再看到。有你在,安家已经是满门荣华,用不着再添一位安氏的皇后或者妃嫔了。”
“母后,儿臣……”
陵容伸手止住他的话语,目光似柔软的蚕丝,“母后不是在说气话。纾沐,你是我的孩子,做母亲的又怎么会不为自己的孩子着想呢?等母后百年之后,若安家得用,你多加封赏便是,若不得用,该如何便如何。”
纾沐动容道:“母后放心,儿臣明白的。”
宣平三年九月,帝迎中书令之女李氏瑶章为中宫皇后。
纾沐对皇后是极为满意的,他陪着陵容见证了乾元后宫各色的花开花落,他所需要的确实是瑶章这种性情贤淑,有大局观的女子。
纾沐是帝王,做不到一生一世一双人,特意延迟选秀一年,让瑶章摸清了宫权,怀上了孩子。帝王的爱重,让宣平四年的选秀滋生了不少的野心。人人都在想:若是她们也能得到帝王的宠爱……
陵容微笑,又是一个新的轮回。然而与她已经没有关系了。
予湛自幼娇宠着长大,是个霸王性子,一直想着为皇兄开拓疆土,做一个大将军王。予澄是陵容的第三子,夹在中间,难免会有些疏忽,于是养成了温文的性子。素日里吟诗作对,悲秋伤月的颇有些痴态,陵容也由着他。
朝阳是小女儿,陵容也不拘着她,左右有一个皇帝兄长,一辈子嚣张肆意也没什么不好。朝阳最喜欢拉着养在陵容名下的荣慧帝姬去已经是滟太嫔的的叶澜依处,因为叶澜依总是养着许多小动物,调教的又很听话。
先帝在世时,叶澜依对谁都是不假辞色,到最后却是同颐宁宫走的近了些。甚至陵容还会邀上德太妃和慎太妃,四人打上一桌叶子牌。
荣慧帝姬在赤芍临死之际托付给了陵容。她陪着玄凌服食了不少金丹,到底寿数有损,三年后便去了。临死之际求陵容好好抚养慕兰长大。
荣慧帝姬,小字慕兰。
不得不说,陵容有一点嫉妒慕容世兰了。死去多年,有一个妹妹惦记着不说,还有玄凌的爱屋及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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