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清回到王府时已经月上中天,初七的月色有点黯淡的黄,辉色洒在清河王府深茂的花树丛里,隐隐有了几分凄凉之意。
那一年,不过也就是前两年的事。甘露寺下的长河中,他与她泛舟湖上。繁星如明亮碎钻倒影湖中,如行舟银河。
他执起她的手,她伏于膝上,他轻轻道:“宿昔不梳头,丝发被两肩。”
她婉转接口,“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他微微黯然,又是七夕了。再好的月色都已经过去,也再没有一晚的月色能抵的过当日。
他怅惘地想,再美的月色都比不上她真心的一笑。与她相识多年,她其实甚少真心的欢悦。
几乎在宫中每一次见面,她都是不快乐的。那样绝美的容颜,隐约的哀伤覆没。只是她,执意不肯落泪,是那样倔强的女子,情愿把心事寄托在笛声里。呜咽婉转的笛声游走在深宫回廊梨花如雪的转角,是她难以低诉的心事。
玄清摇一摇头,极力想摆脱这样的回忆,他自嘲,还有什么可以去想,她已经是皇兄的淑妃,后宫中最得意的女子。
庭中阶下,几张凉簟随意铺在那里,却是人去簟凉。玄清的心稍微放下了一点。这么晚,静娴应该已经睡下了。
不见也好。他总是潜意识地想要避开静娴,或许是害怕那双眼睛中流露出来的炙热又痛苦的光芒。
姻缘总是错落……
其实,静娴也没有什么不好。或者说,很好,她温顺、她爱他、她为他把王府中的一切操持得井井有条。
他无声的叹息,只是,自己爱的,另有其人。
月亮已经升至半天,玄清踏着满地密匝的树影走进永慕堂准备睡下。忽然斜眼看见旁边玉姚居住的积珍阁依然有蒙胧的烛光透出。
一个清婉的声音在身后怯怯地唤:“王爷。”
他知道是玉姚,回过头去客气道:“你还没有睡么。”
玉姚微微踟躇,终于还是走上前,“妾身在等王爷回来。”她微微迟疑,“今天是七夕。妾身想与王爷同饮一杯。”
玄清道:“其实你不必等我,我在外面,也不晓得自己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玉姚只是摇头,道:“妾身也不知道王爷什么时候会回来。但是妾身知道,只要妾身一直等下去,王爷终究会回来。”
玄清脸上微微一怔,她何时有了这样的情意?叫他害怕,也叫他不忍。原以为娶她只是阴差阳错,于那次救她于困厄之中。
他微微叹气,本想拒绝。可是举眸看见她恳切渴望的目光和一脸的倦容,终于还是不忍别过头去,轻轻点头,说道:“好罢。”
虽然是这样勉强的答应,玉姚却是无比欢喜,伸手来拉住他的衣袖,满目是掩饰不住的喜色。
玄清忽然觉得愧疚,暗自摇头:自己不过是答应她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她竟会欢喜如斯?
遂抬步随玉姚的脚步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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