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还是这般缓缓过着,冬去春又来,时光的循环往复,无声无息。不经意间海棠深红,是风不鸣枝、云色轻润的初春,又一年好景。
永琮除了上书房,除了学骑射,剩余的时间,他多半留在了养心殿,随在皇帝身边,习文修武。来长春宫请安的日子越来越少。有时候璟瑟进攻来请安时,言语中还是会不可避免流露出一丝丝的担忧。
琅嬅捏一捏庆佑滚圆的小脸,笑道:“永琮在过不久就到了议亲的时候,小大人一个,怎能常常来往后宫?”
璟瑟咬了咬唇,“可是儿臣从未见过皇阿玛如此猜疑皇额娘啊。”
琅嬅笑意清浅,“璟瑟,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璟瑟心下稍稍安定,随即不屑道:“皇额娘不知道,儿臣方才行经延禧宫时,见得门前轿辇齐集,便知是嫔妃们都在延禧宫相聚取乐。”她轻轻啐了一声:“正经皇后娘娘还在呢,却把娴贵妃当成了主子,真真是不知所谓!”
琅嬅静静道:“跟红顶白乃是宫中风气,有什么好气的?何况……”她追求的,和如懿追求的,完全不一样。她怎么可能会输?就算是她眼下失势了,谁又敢苛待长春宫上下!
三月的亲蚕礼,照旧是琅嬅领着六宫嫔妃前往亲蚕,以示天下重农桑之意。
天气好的时候,永琮为皇帝处理了一些简单的政务,便往长春宫来请安。院落里静悄悄的,空旷得很。雍容华贵的牡丹相继开放,饱满的花萼满盛春光,散发出沁人的幽香,从清静庭院悠扬起落入了雅静内殿。
琅嬅独自坐在窗下,就着清朗天光绣着一件什么物事。
永琮心底一松,这么久的压力仿佛一下子就被人给抚平了--这就是他的额娘,永远娴静温和的额娘。
皇额娘和皇阿玛的冷战,他不是不知道。可他能做的也只有努力做好一个让皇阿玛满意的儿子。于是走过去行礼请安,琅嬅见了儿子来,喜不自胜地扶住道:“瞧你这孩子,定是急忙忙赶来,头发都乱了。来,皇额娘给你梳梳。”
永琮乖顺坐下,由着琅嬅打散了头发,细细梳理。他闭着眼,极享受似的。他轻声地,像是不能确信,又不敢触碰似的,低低道:“皇额娘,皇阿玛真的是疼爱我么?”
琅嬅的手势极温柔,替他细细篦着头发,“怎么这么问?”
永琮眼皮低垂,底下的眸子却不安地转动,“皇额娘,皇阿玛不顾与您多年的夫妻情分,那他疼爱我是真的因为我做得无可挑剔,还是我,不过是皇阿玛寄托的希望,让他看到二哥永琏长大成人后成为他理想的模样?”
琅嬅抚着他的额头,温沉道:“你皇阿玛疼爱嫡子,是众所周知之事。你一出生就占了长处,可你自己也争气不是吗?这些日子是不是还是害怕了?”
永琮双目微睁,面有赧色,“儿子虽然一直谨记皇额娘的教诲,可心里也实在放不下。尤其是总有些捕风捉影的闲话,说什么当年皇阿玛是倾心娴贵妃,一心想让娴贵妃做嫡福晋……”
琅嬅穿着一件家常的玉兰色千枝千叶佛手花纹织锦裙,外头罩着暗紫色团寿纹比甲。她轻轻“嗯”了一声,将手中的錾金珊瑚绿松坠角缠上收好的辫梢,柔声道:“好了。以后也不是皇额娘给你梳,而是你的福晋了。”
永琮略有些羞涩,琅嬅拍了拍他的手,语意沉沉,“后宫的事有皇额娘在呢,你不用多在意,只好好跟着你皇阿玛学习学习便好了。”
二十八年五月初五,九州清晏因雷暴失火,因是深夜,殿中唯有皇帝与和亲王下棋做伴,弘昼骤见火起,吓得夺路而逃。幸得住在侧殿的永琮发觉得早,立刻背起皇帝逃出生天。
自此,储位之事,便有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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