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透着蓬勃的热意,日头毒辣辣的映着那金砖地上,晃的人眼晕。整个玉润堂竹帘低垂,正中摆着景泰蓝大瓮,里头奉着几大块快要融化的冰雕。
眉庄身上穿着素纭绉纱的衣裳,头上别着的几枚蓝宝石蜻蜓头花,一手拿着琴谱,一手拨弄几下琴弦。
甄嬛原本静默着不说话,突然又笑出声,道:“我还以为姐姐真的就一点儿也不着急呢。”
眉庄微微疑惑道:“什么?”
甄嬛摇了摇扇子,带来几许凉意,道:“姐姐琴艺超凡,这几日我听着是曲不成曲调不成调的,可见心思不在这上头。”
眉庄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她虽然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可是这手上的功夫可没学会。沈眉庄精通琴艺,她当然要好好练一练,没想到还是被甄嬛觉察到了。好在对方没多想。
眉庄侧头想一想,道:“华妃把事情都推到曹琴默身上了?”
甄嬛道:“是。说是曹琴默嫉妒姐姐得宠,又担忧姐姐将来生下一儿半女的,会抢走了温仪帝姬的宠爱,所以设计陷害。”末了,她笑了笑,“说的和真的一样。”
眉庄道:“皇上怎么说?”
甄嬛道:“贬为选侍,帝姬交由华妃抚养。不过,皇上还是不肯去见华妃。有一次我瞧见华妃在烈日底下求见皇上,皇上都不肯召见。”
眉庄慢慢道:“那还真是可怜。”
华妃和曹琴默都不无辜。之前指使花穗给甄嬛下毒一事,让丽贵嫔给顶了,
甄嬛悠悠的叹了口气道:“皇上虽然不肯见华妃,却还是锦衣玉食相待。倒是姐姐——”她凝视着眉庄,“这一个月,皇上一次都没来过玉润堂。皇上,终究还是迁怒姐姐了。”
眉庄拈起素白瓷碟里蜜桔吃了,向她挑了挑眉,“谁让他是皇上呢。天大地大,皇上最大。”
甄嬛“扑哧”一笑,道:“姐姐怎么促狭爱笑起来了。”
在这件事情上,眉庄虽然是苦主,但之前也是真真切切地享受过“有孕”的优待,眼下孩子没了,玄凌的心情当然就掉到了谷底,冷了眉庄。加上西南军情日急,一连数日与王公大臣商议,也是许久不进后宫。
另外西南用兵,松阳县令耿文庆奉旨运送银粮却被劫走,耿文庆临阵脱逃不说,还带走了不少银饷。因着前段时间发生的事,玄凌本就心烦,得知此事更是龙颜震怒,耿文庆被判了斩立决,连带着松阳县的县丞、主簿一同下了牢狱,贬为庶民。
到让甄嬛连开口为安比槐求情的机会都没有,只好让甄家暗中打点,至少留下安比槐一条性命。
眉庄得知后提醒她去信安陵容告知此事,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咱们说清楚,也好让她知道安伯父之事非是你不尽心襄助之过。”
甄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好,省得她在宫里头胡思乱想的。”又笑了笑,说道:“眉姐姐好像变了不少?”
眉庄心里一紧,苦笑道:“入宫才大半年,咱们就已经在生死边缘徘徊了好几次,心境哪里还能像没入宫之前呢?”
甄嬛也是怅然叹息。
不提安陵容那边得知消息后会如何,华妃的父兄在西南战事上屡屡立功,玄凌对她是轻不得,又重不得。
华妃似乎心里也清楚,时常借着温仪帝姬身体不适的缘由去请皇上。
眉庄因着之前的事一并说出去是不幸“小产”,因此静养,所以平日里都是待在玉润堂,不用参加宴席,也不用去晨昏定省。
宫妃大都知道眉庄“小产”的真实原因,只是事关华妃,皇上与皇后又一力压下,所以也不敢向外多嘴。
冯淑仪是个很温和的女子,说起温仪帝姬吐奶一事,她长长地叹了一声,“温仪帝姬小小年纪真是可怜。”
夏日迟迟,玉润堂掩映在苍绿树荫里,浓荫若华。花枝横逸轻曳,和着千竿修竹的翠影,映在窗纱之上。
眉庄轻轻摇着团扇,有清淡的檀香扑鼻而来,道:“不是说皇上亲自去看过温仪帝姬,已经好了不少了吗?”
“太医都说温仪帝姬是胎里带的弱症,加上时气溽热才会这样反复。可整个宫里也不全是瞎子、傻子,皇上不去,温仪的病就不好,皇上一去,温仪就好了。”冯淑仪垂目,面有戚戚之色,“为一己荣宠,华妃这样也未免太狠心。”
心下交杂着复杂难言的情绪,眉庄摇头轻声道:“曹,曹选侍呢?”
“从前曹琴默是容华尚且身不由己,何况是现在?”
眉庄静默了半晌,淡漠道:“皇上对此估计也是心知肚明,却始终不肯重罚华妃,华妃吃到了甜头,温仪就要吃苦。长此以往,可要如何是好?由得华妃折腾吗?身为父亲,皇上难道也不心疼?”
听得她话中的怨责之意,冯淑仪慌忙按住她的嘴,四下看了看,“你不要命了,这样的话传出去可怎么好!”
眉庄心里暗暗警醒,道:“多谢姐姐告知,是我说错了。”再心疼、再可怜别人,第一时间也要先保全自己。
冯淑仪轻轻松了一口气,她是温和的性子,初入宫时的心气也散去了大半,也就是觉着眉庄是个可以深交之人,加上温仪实在可怜,今日这些话已经是交浅言深了,遂捡了旁的话来说,揭过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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