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腹中的胎儿,最后还是没能保住,小产了。事关皇嗣,太后连忙让人传了消息给玄凌,一五一十地说了。帝后二人匆匆赶回来,此时甄嬛已经昏迷了三天。
“四郎——你回来了……”甄嬛未语泪先流,仿佛要诉尽离别以来身受的委屈和身体上的痛楚。
玄凌慌了神,手忙脚乱来揩甄嬛的泪:“嬛嬛,不要哭。朕已经对不住你了!”
甄嬛几乎是号啕大哭,狠狠抓着他前胸的襟裳。玄凌紧紧揽住她,只是沉默。几日不见,他的眼里尽是血丝,发青的胡渣更显得憔悴。
陵容在一旁抹着泪,极力劝说道:“莞贵嫔你别这样伤心!皇上也伤心。御驾才到沧州就出了这样大的事,皇上连夜就赶回来了。”又道:“皇上。如今不是伤心的时候。莞贵嫔失子,并非天灾,而是人祸。”
甄嬛骤然醒神,宓秀宫中的情景历历如在眼前。她悲愤难抑,恨声道:“皇上——天灾不可违,难道人祸也不能阻止吗?!”
玄凌面色阴沉如铁,环顾四周,冷冷道:“贱人何在?!”
李长忙趋前道:“皙华夫人跪候在棠梨宫门外,脱簪待罪。”
玄凌神情凝滞如冰,道:“传她!”
皙华夫人亦是满脸憔悴,泪痕斑驳,不复往日娇媚容颜,一进来便下跪呜咽不止。玄凌还未开口,她已经哭诉道:“臣妾有罪。可是那日莞贵嫔顶撞臣妾,臣妾只是想略施小惩以做告诫,并非有心害莞贵嫔小产的。臣妾也不晓得会这样啊!请皇上饶恕臣妾无知之罪!”
玄凌倒抽一口冷气,额头的青筋根根暴起,道:“你无知——嬛嬛有孕已经四个月你不知道吗?!”
皙华夫人从未见过玄凌这样暴怒,吓得低头垂泪不语。
敬妃终于耐不住,出言道:“夫人正是说贵嫔妹妹已经有四个月身孕,胎像稳固,才不怕跪。”
皙华夫人膝行两步伏在玄凌足下抱着他的腿泣涕满面,言谈中说起当年纯元皇后罚跪贤妃以致小产一事。
那是多么遥远以前的事情,玄凌无暇去回忆,皇后却是愣了愣,旋即抿嘴沉默。
玄凌只道:“贤妃当日对先皇后大不敬,先皇后才罚她下跪认错,何况先皇后从不知贤妃有孕,也是事后才知。而你明知莞贵嫔身怀龙裔!”他顿一顿,口气愈重:“贱妇如何敢和先皇后相提并论?!”
皙华夫人深知失言,惊得瘫软在地上,面如土色,半晌才大哭起来,死死抓着玄凌的袍角不放,哭喊道:“皇上!臣妾承认是不喜欢莞贵嫔,自她进宫以来,皇上您就不像从前那样宠爱臣妾了。并且听闻朝中甄氏一族常常与我父兄分庭抗礼,诸多龃龉,臣妾父兄乃是于社稷有功之人,怎可受小辈的气!便是臣妾也不能忍耐!”她愈说愈是激愤,双眼牢牢迫视住甄嬛。
皇后又是怒又是叹息:“你真是糊涂!朝廷之中有再多争议,咱们身处后宫又怎能涉及。何况你的父兄与贵嫔父兄有所龃龉,你们更要和睦才是。你怎好还推波助澜,因私情为难莞贵嫔呢?枉费皇上这样信任你,让你代管六宫事宜。”
皇后说一句,玄凌的脸色便阴一层。说到最后,玄凌几乎是脸色铁青欲迸了。
最后晓谕六宫,废慕容氏夫人之份,褫夺封号,去协理六宫之权,降为妃。非诏不得再见。
乾元十四年的夏天,后宫是寂静的。皇后独自处理着繁重的后宫事务,偶尔敬妃也会协助一二,但是这样的机会并不多,太后在病中,敬妃主持着通明殿祈福的全部事宜,还要打理悫妃和淳儿的梓宫以及平日的祝祷。
而慕容妃的位分由曾经的唯一屈居于皇后之下的从一品夫人,沦为排在敬妃之后,居三妃之末,甚至连封号也无,这令她颜面大失,深居内宫很少再见人,一如避世的端妃。
但是玄凌虽然不理她,却也不再处置她,依旧锦衣玉食相待。甄嬛小产一事就这样被轻轻一笔带过。
偶尔令娴说起来的时候还有些回不过神来,“莞贵嫔和慕容妃真是像极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棠梨宫是死寂的沉静,不复往日的生气,所有象征多子多福的纹饰全部被撤去,以免甄嬛触景伤情。宫女内监走路保持着小心翼翼的动作和声音,生怕惊扰了她思子的情思。
最初的时候玄凌还日日来看望。而她的一蹶不振以泪洗面,使他不忍卒睹。这样相对伤情困苦不堪。终于他长叹一声拂袖而去。
这样缠绵反复的忧郁和悲愤,甄嬛的身体越衰弱。在一次温实初为她请脉之时,居然发觉甄嬛体内有麝香的残余。
可甄嬛孕中禁忌此物,她又怎么会用?以她如今的心境又哪里还有心思用香料?
最后还是在慕容妃宫中独有的欢宜香中,掺了麝香。慕容妃承宠多年久久不孕,这才是真正的关窍。
真相大白,然而甄嬛心底的凄楚与怨恨愈加弥漫,一颗心不住地抖索,她为何会在慕容妃宫中骤然胎动不安?为何会跪了半个时辰便小产?固然有她身体本就不好,可安知又没有玄凌赏赐的这味“欢宜香”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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