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陵容去颢阳殿看望玄凌。辇轿尚未至百步外,内侍早早迎了过来,毕恭毕敬趋前打开颢阳殿正门,颢阳殿高阔而古远,位置又清静,是养病的最好所在。
丈高的朱漆镏金殿门“咿呀”一声徐徐打开,似一个垂暮老人嘶哑而悠长的叹息,殿中垂着一层又一层赤色绣飞龙在天的锦缎帷幕,大殿深处本就光线幽暗,被密不透风的帷幕一挡,更是幽深诡异。
陵容极轻地叹了一声,问小厦子:“皇上好些了吗?”
小厦子苦笑道:“哪里能好,不坏也就是了。太医才来瞧过,叫服了药,刚睡着。奴才已经吩咐了小厨房里炖了参汤给皇上提神,睡醒了喝是最好不过的。”她忧色满面,深深叹息:“皇上的身子是虚透了,荣妃还……”他欲言又止,终究不肯再说下去。
陵容挥手让他退下,徐步进去,三尺长的芙蓉缎裙裾绚烂盈于寸厚的红绒织金毯上,盈盈地扫过无声。寸把长的珍珠嵌粉红金刚钻宝塔耳坠沙沙打在芙柔缎的锦绣华服上,像小雨一样,在空旷的大殿里有轻浅的回音。
陵容盘思着德妃说的玄凌病情反复的话,陈执一的叮嘱也萦萦绕在耳边:“这两年宫中新人辈出,皇上留恋不已,又进了好些虎狼之药,这身子早就是掏得差不多了。还有荣妃陪着皇上服食所谓金丹,如今丹毒入体。现下太子已立,只看娘娘是什么打算……”
转过十二扇的紫檀木雕嵌寿字镜心屏风,绕到玄凌养病的床前,玄凌似乎睡得不安稳,眉心曲折地皱着,两颊深深地陷了进去,蜡黄蜡黄地,似干瘪萎败了的两朵菊花。
过了许久,也不知是多久,玄凌侧一侧身,醒了过来。他眼睛微眯着,仿佛被强光照耀了双眼,他似乎是在笑,声音也有了些力气,轻轻叫道:“皇后。”
皇后,这个尊荣天下无匹的称呼。
陵容含了柔顺的笑意,泪盈于睫,唤了一句“皇上”,便哀哀啜泣,好似柔婉的柳枝。
他略有些吃力地起来靠在枕上,语气柔和道:“别哭了。再哭下去,就不好看了。”
陵容“噗嗤”笑出声,泪水却还在眼中打转,越发显得可怜可爱。她微微侧身靠近他,玄凌身上有浓烈的药气和病人特有的衰败和腐朽的气味,以及隐约的一股脂粉的浓香。
陵容心底暗暗冷笑出来,这样浓烈的脂粉,必然是哪个宠妃留下来的。陵容不动声色,暗暗屏住呼吸,排斥他身上那种让人恶心的气味。
玄凌深深叹息:“难得你对朕一片真心。”
陵容轻轻“嗯”了一声,踌躇道:“有件事臣妾十分为难。与贤妃和德妃几番商议不下,还请皇上拿个主意。”
玄凌“唔”了一声,懒洋洋道:“有你也拿不了的主意么?说来听听。”
陵容叹了一口气,道:“贤妃和德妃久在深宫见多识广,本也不难办,只是这件事关系到皇家体面,臣妾不得不请示皇上的旨意,本来皇上抱恙,臣妾是不该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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