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叛逆4——改编自《海的女儿 》

陈婧紊跟女巫做了个交易。

她用心换了一双腿上陆地去。可是用尾巴用惯了的她刚刚站起来就因为双腿无力而倒在地上，好不狼狈。

“这位小姐，你没事吧？”一个红发的俊美少年微笑着，伸手扶起陈婧紊。

陈婧紊小脸微红，摇摇头：“谢谢。”

少年微微勾唇，刹那间万物皆失颜色，只剩下这个邪气却魅力四散的少年：“蒋铖，我的名字是蒋铖。蒋铖的蒋，蒋铖的铖。”

陈婧紊听着他独特的自我介绍，忍不住笑了：“我是陈婧紊，陈婧紊的陈，陈婧紊的婧，陈婧紊的紊。”

蒋铖哈哈的大笑起来，似乎对眼前这位美丽的小姐很感兴趣，挑逗的说：“陈婧紊小姐，那是否有幸与你同行呢？”

陈婧紊被他撩的有些脸红，声音逐渐变小：“额……你随意就好，我都没关系的。”

蒋铖唇角扬起，显然心情很好，很夸张的一把搂住陈婧紊，指向远方：“那我们向远方前进！Go！”

陈婧紊还不太习惯用腿，这么被他搂着走，有些难受，蒋铖也发现了她的难受，很贴心的停下来给她缓缓，手也放下来没有继续搭在她身上，再次出发时更是贴心的扶住她的手陪她慢慢走。

说实话，这些体贴入微的举动真的让陈婧紊很触动。

从小她就要逼着自己学习这学习那，跌倒了再自己爬起来，再跌倒再爬起来，没有人会伸出援手，只是冷眼旁观着她的狼狈。这是第一次，有人细心至极的照顾着她的不习惯，温柔的在旁边无声的鼓励。

终于，经过一个小时的走路，陈婧紊终于不用搀扶着也可以走了。

蒋铖很真心地祝福她，赞扬她聪明，把她夸的晕乎乎的。

以前在学校接受到的那些赞扬大多都掺杂着羡慕嫉妒恨，妈妈更是没有赞扬过她肯定过她，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无比真诚的赞赏。

这种感觉……还不赖！

“蒋铖，我要去西荣国皇宫，我是去找西荣国皇太子的。”陈婧紊诚实的道出了自己的目的。

蒋铖脸上的笑收敛了一点，沉吟了片刻，才道：“找他干嘛？”

陈婧紊满脸仰慕的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我喜欢他。我要嫁给他。”

陈婧紊抬着头，因此并没有看见蒋铖眼中一闪而过的什么情绪。

“为什么？他有了未婚妻了，是南满国的公主，听说公主救了他的命，所以他很喜欢公主，和公主两情相悦，明天就要举行婚礼了。”

陈婧紊听完他的话，猛的满脸苍白，眼睛里隐隐有些痛苦：“什么……？！明明是我救了他啊！”

蒋铖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你？你连走路都还不太熟练，怎么救的王子？”

陈婧紊一噎，久久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蒋铖忽然咧起嘴笑了，“我可以带你去他们的婚礼现场。”

陈婧紊猛的抬头看向他，满眼的不可置信：“你说的是真的？！”

蒋铖笑的真诚：“是的。不过如果我帮了你，你可欠我一个人情呐~”

陈婧紊眉头一皱，小声呢喃：“人情？人情是什么玩意儿？为什么会欠他？”

不怪陈婧紊不知道，人鱼族的人鱼们一向是爱憎分明的，我们是好兄弟好姐妹，忙个忙啥的理所应当，不存在什么欠人情的事，若是不是好兄弟姐妹，管你是什么人有什么大事都绝对不会去掺和。生活在这种环境下的陈婧紊，不知道人情是什么东西很正常。

蒋铖似乎听到了她的话，微微一笑，解释道：“人情就是我帮了你一件事，你也要帮我一件等价的事，还清我帮过你这个情意。”

陈婧紊捷眉：“是这样吗？”

蒋铖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当然……不是。

蒋铖的话存在夸大的成分。反正她也不懂，刚好可以套路套路，是吧？

陈婧紊考虑了良久，终于是点了点头，慎重极了：“好，我要欠你一个人情，你带我去婚礼现场。”

蒋铖看着陈婧紊一本正经的说着比较幼稚搞笑的话，忍了好久才没有笑出声来。

……

蒋铖很讲信用，说带她去婚礼现场就去婚礼现场。

陈婧紊则是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豪华大船有些蒙了。

“这……这就是你说的婚礼现场？？！”陈婧紊有些气急败坏，觉得自己被骗了。

蒋铖仍然不慌，安抚着炸毛的陈婧紊，温柔的说：“没有骗你。那位王子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非要把婚礼现场布置在船上，说什么这是他们爱情的起源地？神他么的起源地呢！”

陈婧紊眼睛红了一圈，倔强的她忍着没哭出来。

人鱼族一生只爱一人，如果真的坠入爱河的话，若是那人与别人结亲，结亲那天就是人鱼生命终结的那天。到了第二天第一束阳光照到她身上的时候，她会变成泡沫永远消失在世间。

蒋铖见她红着的眼睛，有些焦急：“怎么啦？你晕船吗？你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去找医生帮你看看？”

蒋铖是真担心她。

陈婧紊揉揉眼睛，摇摇头，咧起一个微笑，道：“我没事。我们赶紧去吧，别迟到了。”

说罢，便已经先行一步了。

蒋铖在身后，无奈的叹了口气，黑沉的眼睛里酝酿着浓浓的杀意与醋味。

什么时候你才能看得到我啊？！

王子今天很开心，因为他现在马上就要娶了自己最爱的姑娘，简直开心到起飞！他一边哼着歌，一边穿着新郎服，看向窗外某一个地方的时候，忽然感慨了一下：“真是好有缘分啊！若不是船翻了，我就不会遇到我心爱的姑娘了。她救了我，她美得惊心动魄，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儿。”

陈婧紊路过门前，猛的听到这话，眼睛涩了涩。

他还记得我。

不。

他不记得了。

他认错了我，把我认成别人了。

陈婧紊越想越是胆怯，甚至有些不想去看婚礼了。但是心里的有一个声音一直催着她去。她痛苦万分。

最后，她还是壮着胆子去了。

她看到了心心念念的王子，也看到了那位幸运的公主。他们的确郎才女貌，分外般配。最重要的是，她也是一头金发。难怪王子会把公主误认为她了。

也许是陈婧紊样貌太过出众，有也许是陈婧紊的目光太过炙热，王子也注意到了她，眼睛里闪过一抹惊艳。等到流程走完以后，王子来到她身边给她敬酒，语气柔和：“这位小姐，不知道我能不能知道您的名字呢？”

陈婧紊：“？？？”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王子这种时候还会和女孩搭讪，都不禁有些同情的看着公主。公主却没什么表示，脸上仍然挂着得体的微笑，只是袖子里的手紧紧握着，眼睛里是别人所不知道的某种情绪。

陈婧紊秉承着礼貌的心理，告诉了他，王子轻轻咀嚼着名字，最后轻笑出来：“好名字。”

陈婧紊抿抿唇，并不知道她想要干什么。很快，王子就给出来答案。

“你是我在这里看到的最好看的一个姑娘。可惜我不能与你一起共舞了，第一支舞我要献给我的爱人。”

陈婧紊弯弯眉：“没关系，你的爱人最重要。”

王子倒是诧异的看了陈婧紊一眼：“知书达理，你是个好姑娘。”

“谢谢夸奖。”

可惜，没有蒋铖夸的那么纯粹。

最后，王子和公主一起跳了一支又一支舞，不知疲倦似的，直到实在跳不动了，两人才一起离开去婚房。

陈婧紊一直浑浑噩噩的，看着他们跳舞，看着他们眼中只有彼此，看着他们的般配。

……不得不说，真挺般配的。

般配到她都不忍心破坏他们的情感。

夜晚，尖刀月清冷的挂在天边。世界已经静了下去，轮船也禁了声，人们都缓缓进入了梦乡。

陈婧紊独自一人坐在翘板上，一双腿摇摇晃晃的，眼睛放空。

明天一早，我就要消失在这世间了。

没什么好惋惜的。

就是有点舍不得姐姐。

妈妈若是知道了，应该会伤心的吧？如果她心里有我的话。

蒋铖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还没和他好好道别的。

“咕噜哗啦——”海上突然冒出一个头，光秃秃的头，着实把陈婧紊吓着了。

“妹妹。”

陈璀娉目光急切的看着陈婧紊，眼中还有点见到陈婧紊的喜悦。

“姐姐？！”陈婧紊惊讶的低声惊叫，左右看了看，没人，这才弯下腰和陈璀娉攀谈起来，“姐姐，你怎么来了？还有你的头发怎么啦？”

姐姐明明一直以她那一头金灿灿的秀发为傲的，平日里一直把头发保养的很好，简直是把秀发当成了自己的另一半，一天二十四小时里有二十个小时都在摆弄她的秀发。如今她的秀发居然没了？！是哪个人鱼弄的，不担心姐姐打击报复吗？！

陈璀娉闻言，眼睛有些躲闪，陈婧紊却仍然没有错过她眼中那抹痛惜。

“姐姐，到底发生了什么？”陈婧紊有些着急了。

会不会是族人有难了？不然姐姐怎么会如此莽撞的就找来了？姐姐的头发又为什么会没了？

陈璀娉无奈的叹了口气，掏出一把匕首递给她，语气沉重：“妹妹，这是我用我的头发跟女巫换来的匕首，我知道你已经爱上了那位人类王子了，但是如今他要娶别人，如此，你第二日便会消散。所以我特意去找了女巫求助，女巫说，只要你把这把匕首扎入王子的心脏，让王子的心头血滴在你的双腿上，你的双腿就可以变回鱼尾，你就不会死了！”

陈婧紊心头一震，看向陈璀娉满眼不敢置信。

她嘴唇颤了颤，又长又密的睫毛一扑一扑的，在眼底留下一道阴影：“姐姐不用这样的……”

陈璀娉突然重重的拍了一下陈婧紊的头，把她拍蒙了一下，就见她插着腰佯装凶悍道：“我就喜欢，怎么，不满吗？不满也得给我受着！好歹是用我的宝贝换的。”

陈婧紊张了张嘴，呆呆的接过匕首，还没说什么，陈璀娉就已经潜下水走了，游到一半，忽然又探出头来，凶巴巴的说：“我要看见你回家！不然我跟你没完！”细看的话，可以看到她眼角的一抹猩红。

陈璀娉走了。

走了好久，陈婧紊仍然拿着匕首看着它，眼睛没有焦距。

许久，天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快要天明了。

陈婧紊眨眨眼睛，缓缓起身，走向王子与公主的房间。

姐姐说的对。我还有姐姐，妈妈，蒋铖。我不能这么丢下他们。

坚定意志以后，她稳住气，轻轻的推开房门。王子和公主甜蜜的相拥而眠，脸上挂着羞涩的笑。她高高举起手中的匕首，对准了王子的心脏。

很快的，就一下子，她就得救了，王子也不会死，抢救一下还能活下来。

可是过了良久，她始终没有把匕首落下来。

终究……还是不忍心啊。

王子是无辜的。他只是莫明承受了我的爱而已。

她自暴自弃的放下匕首，失魂落魄的走出去，坐在翘板上，吹着海风。

罢了。就这样吧。只能对不起姐姐了。

第一束黎明缓缓从天边升起，洒在陈婧紊身上。阳光让她皮肤滚烫难受，但她还是笑了。她小心的把匕首揣在自己的怀里，肆无忌惮的感受着这要命的阳光，最后依恋的看向身后的大陆，毫不犹豫的跳入大海，失去了知觉。

大概……

自己已经成为一团丑陋肮脏的泡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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