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风音抬手弹了他额头一下:“远游归家先拜君父,这是礼数。还有,这伤不算什么,你不必为我折腾,我不过是个暗卫,也担不起少主叫一声姐姐,少主记得日后叫风音便是了。
少年不情不愿地掀了嘴:“我这就去爹爹那里.
只是,姐姐与我一母同胞,我万不会把姐姐当作普通暗卫使唤的。
云生向风音行了一礼,道:“姐姐等我晚上来看你,我这就去见爹爹。”说罢转身离开。
风音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犹豫了片刻,扶着墙一步一步挪出去,随着少年进了主院。
看着少年扑进父亲的怀里,父亲一把楼住他,带着笑和他说着什么,司食将饭食摆在院里放置好的桌上,便退了下去。
父亲与云生一起时,总不喜旁人打搅。
风音朝着粗大的树干挪了挪,将整个人隐在阴影里,看着父亲与弟弟父慈子孝的和谐,眼里有些艳羡。
自她重新回到父亲身边,便习惯了站在阴影里看着,看着父亲对旁人家的孩子温柔慈爱,看着父亲对弟弟百般关怀,看着父亲对所有人都温和宽宏。
唯独再没对自己笑过。
她轻轻闭上眼,想着此时若自己是云生.
父亲会满眼笑意地听着自己讲一路的经历,会夹自己爱吃的菜放在自己面前的盘子里,会轻轻用筷子敲一敲自己的脑袋提示自己吃东西不要只顾着说话,会揉一揉自己的脑袋,就像天底下所有父亲那样温柔。
睁开眼,父亲正与云生说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云生抱着肚子笑个不停,从自己的椅子滚到了父亲怀里。
那样的欢声笑语,原本就不应该属于自己的。
风音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这上面不知沾染了多少无辜者的血。
太脏了。
天色渐暗,风音又将刑房清理一遍,正坐下来打算靠墙休息一晚,就见一个小脑袋从门缝中挤进来,小小声地叫她:“姐姐,睡了吗?
风音无奈地笑笑,冲那个小脑袋招招手:“过来。
云生蹦跳着到她身边,就要在地上坐下,风音忙止住他的动作,脱下自己的外衫铺在地上,这才拍拍他的腿:“坐吧。
云生坐下来,顺势倒在她怀里,和她说些路遇到的趣事,风音却有些力不能支,耳边云生的声音慢慢模糊起来,她靠着墙便睡了过去。
少年听着耳边的呼吸声逐渐均匀绵长,轻手轻脚地从地上爬起来,将自己身上的荷包在她鼻子旁边晃一晃,笑嘻嘻地小声说了一句:“对不住啦姐~”便开始扒风音的衣服。
背上横七竖八的鞭伤落在少年眼中,惨白的骨和鲜红的血愈发触目惊心,除了这些血仍未干的新伤,底下还压着横七竖八的旧伤,从肩上一路到腰间,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肉。
少年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伤药,一点点抹上去,又摸出两粒药丸塞在风音嘴里,想找些水顺一顺,环视一周却只有水缸里洗涮刑具的淡盐水,只得留起一些灌进风音嘴里,好歹把药丸咽下去了。
做完这些,他才又坐下来,好像想把自己缩进姐姐怀里似的往那边靠了靠。
“姐,我这一路都在想,你若生在寻常人家,定也是个金尊玉贵的大小姐,凭姐姐的才华,必能一生顺遂的。
“姐姐,你从来不肯告诉我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真的是你杀了娘亲吗?所有人都这么说,可我不信。我知道,若有可能,姐姐是宁愿自己去死也绝不会对爹爹娘亲动手的。
“爹爹说,我既回来了,便要学着打理政务了,他说要将这天下的担子慢慢交到我手上了。
“可我有些害怕,姐姐,我怕我做的不够好,更怕很多事情就算我继任帝君也无能为力。
少年把头靠在风音的肩上,带着一点哭腔喃喃地道:“我一定会让姐姐离开盾堂,恢复身份,光明正大地陪在我身边.
"
一声叹息从头顶传来,少年吓的一激灵,颤巍巍抬头看,果然,风音已经睁开了眼睛正带着狡黯的笑盯着他。
姐
云生慌忙从地上爬起来,跪坐着伸手去抓少女的手:“我我我不应该对姐姐下药,我错了我这就.”
话未说完,便被少女楼进怀里。
“云生,你是我的弟弟,无论什么事,只要你想,便只管放手去做,就算你把天桶破了,我也能给你补回去。
“只是,不必想着替我恢复身份,当年的事牵涉太广,何况如今的身份是我自己的选择,你只管去做你的事,当初如何,过些年你的地位稳些,我自会告诉你。
“别怕。
"
漆黑的夜里,云生在少女的怀里安稳睡去,一如曾经的许多日夜,小小的他哭闹着要娘亲,稚气尚存的小姑娘便紧紧地抱着他,哼着娘亲常哼的歌谣哄他入睡,轻轻在他耳边说,别怕,姐姐在。
别怕。
即便前路有万丈风雷相阻,依旧有这满怀温暖,供他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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