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烟尘弥散,少年模样的妖鬼静静逝去了。
那张脸上还有残余的一点宽慰的神色,转眼却成黄沙,被风吹落去。
‘飞去天上城……吗?’
何蝶没法言语了,她只好用嘴型轻轻地应了一声:
“好,我会去。”
那话句吐出的瞬间,来自梦一样繁华美丽的现代都市的何蝶,被拉进了这副身子的记忆里,于此沉沦。
这两片灵魂拼在了一起,扭曲融合,好像要彼此不辨。
在那回忆里,何蝶看到了,看到了一个小小的村庄。
——那是这身体的故乡,一个叫做“碟”的孩子,生长的地方。
那是一个还算富庶的小村子吧。
一些穿行在田埂上的人们,脸上虽不常见笑容,但也没什么忧愁苦闷之色。
他们或者远远地大声交谈,或者放声歌唱着料理自己的田地,总归是相当惬意的。
在样的地方,就算是个可怜的寡妇,也能靠着一手精湛的绣工,給自己和一个小女儿挣得一口饭吃。
那寡妇的家,就住在河东头。白日里她浆洗衣裳的时候,偶尔也能听见村里对她的议论。
他们就“寡妇,寡妇”地喊她,寡妇也不在乎,她确实是没有姓氏的。
因她出嫁,娘家不再要她了。再后来,被丈夫休弃了,夫家也就不要她了。她也算是硬气,抱着自己襁褓里的孩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总能养活我的女儿,怎样都好,一定要让我的女儿好好地长大。’
寡妇这样乐观地想着。
她抬头,看见天上的云彩。亮而轻薄,迎着淡然的霞光,晕染了一片深深浅浅的紫,像是盈舞的蝶影。
‘你叫做蝶,好吗?’她爱怜地拍拍怀里的孩子,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温暖的吻。
‘我的孩子,要像蝴蝶一样,飞翔在明亮的天空里啊。’
许许多多的夜晚,寡妇轻言细语地哄她的孩子入睡。她儿时听的来自娘亲的故事,现在被讲给她的孩子。
她给孩子讲白玉京的故事,那里有金子做的屋檐,有白玉搭的台阶。
“天上的神仙,都住在那里。没有饥饿,没有贫穷,没有痛苦也没有悲伤——”
那句话的尾音长长地拖拉着,不知道这故事,是说给蝶,还是说给寡妇自己听的。
有这样好的地方存在,她那有些小小窘迫的日子,也好像有了盼头。
可惜啊,老天爷显然是没能垂青可怜的寡妇。
那是一个不再金黄的秋天,百年难遇的大蝗灾如狂风过境,掠过了村庄。
饥荒席卷这片大地,方圆百里哀鸿遍野,再多的铜子儿也换不来丁点米面。
村里的气氛一日日地紧张起来,人人紧闭门户,恐慌在空气中蔓延。
寡妇这时知道,她该走了。她该带着自己的女儿,逃的远远地,这样她的蝶才有活下去的可能。
她连夜收拾了行囊,奔去了无边的旷野里。
这乱世,不少一两头的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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