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色的月光,像呕吐出的胃液,胡乱的涂抹在同样灰白的石壁上。
那些莽汉们又回来了一趟,他们拖出去两个骨架一样的活人,扔回来的就是两幅死人的骨架。骨头是白色的,带着一丁点红色的血丝,仿佛要刻意留下点什么活过的记号一样。
何蝶没有挣扎了,那些人扔完垃圾就拎着她走了。她的手脚软软的垂在那里,像是柳枝条一样,只是没那么生机。
与阿黄擦肩的时候,她偷偷地从手里漏下两个珠子,那拎她的人瞧也没瞧,径直走了过去,视若无睹。
顺着余光,何蝶看到少年眼里泻出的那一丁点儿怔然。再走远了,她走进茫茫的月光里,“咯吱咯吱”的咀嚼声若有若无,她的心里才松快一些。
不远处的空地上,一个硕大无朋的陶罐被搁在平整的石面上,那就是何蝶这时的归宿了。
这一回,这帮人倒是聪明了不少,至少给这闷罐落上了盖子,大半罐的水在里头晃荡。他们匆匆给何蝶抹了点调味,就一股脑儿丢了进去,在罐底点燃了柴堆。
盖子被合得严严实实,漆黑再度笼盖了何蝶。水烧了一段时间,她不能清楚地计算,但是大概不会很短。水面嘟嘟地冒出气泡来,本来是温热的温度,慢慢地攀升起来,在她感到滚烫的那个临界点突然消失了。
她现在没有任何感觉了,眼睛和耳朵也都已经失灵,脑袋也不大灵光,可能脑浆已经字面上的沸腾了吧。
她变得很软烂了,骨头和皮肉开始分离了,关节连着的地方也在缓缓地脱落。
奇异的香气随着蒸汽在锅里翻涌着,食物的味道四处游离,钻进莽汉的鼻子里,勾得几个人食指大动。
“头儿?能吃了吗?”
“你小子急什么?煮好了也不会跑!”
稀里糊涂的声音在罐子外头响着。
“啵。”
罐盖被打开了,类人的肢体在乳白的汤面上浮浮沉沉,既白也肿胀,吸满鲜香的汤汁,散发着清香气息。五官早已经不能辨别模样了,关节也扭曲成奇怪的形状。就像羊骨汤里认不出羊,人骨汤里也是同样认不出人的。
何蝶非常勉强地维持着她最后的一点儿意识,她朦胧地想起山洞里的阿黄,想到两具干净得只剩血丝的骨架。
‘那个小少年,一点也不好看,还有一口乱糟糟的牙。若是生在现代,一定在矫正牙齿上开销不小呢。’
何蝶这样想着,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该死去,这样分明是不对的,人总不能是这样莫名其妙地活一遭,最后莫名其妙地死在别人的肚子里。
‘这是不对的,吃人,怎么会是一件被承认的,合乎常理的事情呢?’
她好像可以听到脑海里隐隐约约的女孩儿的啜泣声,是一种很痛苦,很难过的声音。
“哗啦。”
不成人形的肉块从乳白色的高汤里站立起来,伸着那只瘤一样红白肿胀的手,死死地掐上来开盖的麻杆儿汉子的脖子。
透过发白的水汽,那月光仍然依附在石壁上,像是黏糊糊的口涎,缓慢的流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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