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八章 诅咒的源头

“你快要弹尽粮绝了。”房间里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投降吧，我可以不杀你。”

“我来自那扇门之后，朋友。”少年地微笑如刀锋一样锋锐，“而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你这样的存在而来。”

尽管嘴上正在交谈，可手上的动作却一点都不会迟钝。鞭子不断地抽破空气，几乎是每一次都精准无误地抽击在魔鬼的身上。而短剑此时则被少年紧紧地握在了手中，正蓄势待发。

“你是那扇门之后来的？”那个冰冷的声音显然起了些波动，原本冰冷的声音蕴含了一丝隐隐的愤怒。

“是啊。”少年手腕一抖，又是抽出一鞭。让房间里凄厉的惨叫再次响起，“我这具身体便是由你们这些蠢货贡献出来的。”

“我要杀了你！！”

一个浑身鲜红色，头顶两枚尖角的可怕魔鬼忽然在空气中显现出来。带着一身的血腥味和无尽的愤怒，他咆哮着扑向了少年。

而少年只是后退了两步，然后把手里的漆黑短剑丢了出去。

魔鬼被短剑结结实实地戳在身上，面孔抽搐了几下，还没来得及叫出声来，就化作了一团飞灰消失在空中。

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少年推开房门，准备走出这个地方，却被眼前的景象深深了冲击了心灵。

那个温柔而美丽的老板娘被赤裸地钉死在身后的墙壁上，白玉般的胸膛流着殷红的血。下身则被几枚铁刺洞穿，一眼望去惨不忍睹。不仅如此，楼梯上汇成溪流的鲜血也已经象征着楼上的房客大多也已惨遭不测。

“你们死定了……”一股愤怒之火从少年的心底油然升起，他把手里的鞭子和短剑握得更加紧了些，脸上的笑在一瞬间敛去。

原准备出门的他现在却调转了方向，朝着流着血的楼上走了过去。他的黑鞋就这么踏在了粘稠的鲜血之上，若是平常人一定会滑倒，而他却稳稳当当地走着，就像走在平地上。

“哦？”少年忽然止住脚步。

“你这是自寻死路，活人。”一个声音在楼梯上响起。

“你将成为我们的晚餐。”另一个声音也随之响起，而紧接着，一个新的声音也响了起来：“我会让他死得很惨。”

“你们弄得我脑袋好乱啊。”少年上了一阶台阶，以便能与那些鬼魂离得更近，“既然你们执意来送死，那我也没办法。”

“如此……就都给我去死吧！”

随着一声嘶吼，他又把那柄漆黑的短剑丢了出去！

……

“我们该如何感知那些鬼魂？”已经被银黑色物质覆盖住全身的德兰克问道。

“用你的心去感知。把神识散播到四周，去观察那些鬼魂的位置。”正在说话的瓦尔基里显然就能够感知到鬼魂的存在，只见她手起剑落，无数的鬼魂都死在了她炫目的剑光下。

“简而言之，你们要集中注意力。”牛顿的剑又快又准，并当那把碧绿色的长剑落下，就会有一声惨叫响起，随即剑面上就会升起一缕白烟——那是鬼怪们死亡的标志。

比起游刃有余的两人，秋葵显然显得有些手忙脚乱。尽管一团团的冰雪从她手中奔腾咆哮着飞出，接着在空气中炸开，但伤害到的鬼怪却寥寥无几。她感知鬼怪的能力并不比牛顿和瓦尔基里差，但攻击的精确度却差太多了。

而正当德兰克分神去寻找所谓“用心感知”的含义的时候，一只鬼魂摸到了他的身旁，用身上的什么锐利武器狠狠地划了他一刀。德兰克身上的银黑色物质爆裂开来，却又瞬间修复好了。

他条件反射般地回身迎击，虽然打空了，却也就此找到了答案。

“去寻找那种令你感到厌恶的感觉！”他对着还未领悟的众人喊道，“然后一刀劈过去！”

银黑色物质化作利剑，从他的身上爆射而出，几缕白烟在空中燃起，又瞬间消失。

“令人厌恶的感觉嘛……”唐喃喃自语，忽然朝着一个看似空无一人的方向开了一枪。那个方向突兀地响起一声惨叫，一只鬼魂也就这样被杀死了。

“我也理解了。”李暮雨点了点头，握着刀长与手掌一般的袖珍短刀，在空中挥舞起来。所到之处，必有一股白烟升起。

受了德兰克的提示，拉海尔和阿提拉也很快地对着鬼魂展开了攻势。而在这几人无坚不摧的杀招下，那些原本嚣张嗜血的魔鬼们竟然连连败退起来，他们的身旁不断有惨叫响起，也不断有白烟升起。

“罗根，你去保护一下那边的平民！”秋葵对着正杀得尽兴的罗根喊道，“被魔鬼杀死的平民会被同化，也会成为我们的敌人！如果不加以制止，整个城镇都会成为可怕的炼狱！”

之所以选择罗根，秋葵自然有他的道理。除了已经有过数次与这种生物战斗经验的秋葵兄妹，罗根的领悟是最早的，甚至比瓦尔基里还要快一些。当瓦尔基里还在尽力寻找那种“厌恶”的时候，罗根就已经展开了反击，开始杀戮这些热爱杀戮的生物。

罗根沉稳地点了点头，身形如一只大雁般跃到了不远处的居民区内，随即就没了踪影。动作之矫健，身体之敏捷，完全就不像一个老人。

……

“听着，诸位。”看着坐在防空洞内瑟瑟发抖的一众居民，背对着几只嗜血的魔鬼，罗根的语言快而清晰：“我现在要教给你们反击的方法，你们只有一次机会。”

“都把眼睛闭上。”罗根回头，斩杀一只扑过来的魔鬼，继续说道：“感知身旁，那种令你厌恶的感觉。”

服装各异，年龄和性别也不同的居民们齐刷刷地闭上眼睛，听从罗根的指挥。只是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根本就无法做到凝神。奥兹是个混乱的地方，选择了住在这里，就要做到有一天惨死在街头的准备。可当那一天真正到来，面对着超乎认知的威胁，很多人完全无法做到冷静。

但也有个别出色的存在。几个身上纹着十字的光头站了出来，颤抖地走到了罗根身旁，然后对着那些鬼魂开枪。通过他们手臂上的刺青，能看出他们应该是真理教派的战士。

“不要害怕！”一个年长的光头一边开枪一边对着周围的同伴吼道，“这是真理赐予我们的检验！如果没有足够的勇气，就不能直面真理！”

“‘直面真理’？”罗根默默地想，“不过叶公好龙罢了。”

他又劈出几刀，把残余的魔鬼们尽皆杀死，博得了片刻的宁静。而在这短暂的空隙中，他跳出防空洞，回身对着那个年长的光头问道：“你的名字？”

“我？”光头一愣，“我叫‘口哨’。”

“你们真理教徒的名字总是很奇怪。”罗根那遍布皱纹的脸上显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又说道：“这里就交给你和你的朋友们了，我要去下一个居民区，你们一定要守护好这里。”

想了想，罗根又说道：“我是真理的使者，之所以把任务交给你是因为你是被真理选中的存在！不要胆怯，保护好你身后的女人和孩子们！”

他的身影消失在了远方。而光头则迅速地回头瞄了一眼那些抽泣的妇女和儿童，这让他更加坚定了保卫这里的决心。

“弗朗，吉斯，你们两个对付那边！”光头大声地吼道，手中的步枪一直喷射着子弹，使得枪管都无比滚烫，“如果有一只鬼魂摸进来，有一名孩子受伤，我就向主教汇报，来取消你们的洗礼！”

……

“这样杀下去有个头？”李暮雨身上的毁灭者皮肤被魔鬼的利爪抓碎了好几片，露出雪白紧致的肌肤：“我的手腕都酸掉了！”

“魔鬼们由七宗罪统治着，而只有干掉他们的化身，我们才能解脱！”牛顿跑到李暮雨身旁，帮她化解一部分攻势，“幸运地是，七宗罪化身在这里只有一只，而杀掉他，我们就能进入诅咒的最终环节！”

“七宗罪？”德兰克回想以往所阅览书籍中的七种所谓罪行，不禁皱了皱眉头：“那这里的化身是哪一只？”

“是‘暴食’！”秋葵说道，“他现在应该就藏匿在小镇的某个角落！”

“那剩下六只呢？”阿提拉忍不住问道，“他们不在这座小镇里吗？”

“他们有的还在沉睡，有的则死去了。”秋葵回答，“如此长的岁月，就连钻石都会化作沙土尘埃，罪行自然也会被时间所侵蚀，变得越来越淡！”

“我能感受到那个家伙的气息。”瓦尔基里身上的光芒更加炫目，即便是德兰克看了眼睛都隐隐作痛起来，“那个家伙给我所带来的不适不是一星半点……他就在街道尽头的金库里！”

“那我们就向那边推进过去。”牛顿发言。

几个人组成了一个圆形，各自掌管着一个方位。所以无论那些鬼魂进攻位置多么刁钻，总是摆脱不了被杀死的命运。而现在，这个坚不可摧的“圆”却移动了起来，也逐渐露出了破绽。唐的一个分身被利爪扫中，瞬间灰飞烟灭。

“都小心一些！”牛顿吼道。

一道银黑色的屏障在德兰克身边升起，把李暮雨，唐和他自己都紧紧地保护了起来。而侧头看了看已经有些吃力的拉海尔和阿提拉，德兰克无奈地咬了咬牙，把屏障又扩大了将近一倍，才把两个人笼罩起来。

“谢……谢谢。”拉海尔扭头看着德兰克，有点疑惑。

德兰克则干脆不想理他，屏障的前部物质化作利剑射出，直接把几只鬼魂化为了飞烟。

而几人就这么缓缓地行进着，最终终于到了银行的门口。

“我们得等着罗根回来！”瓦尔基里说，“没有他，我们根本就干不掉那个家伙！”

“你不是神么？”阿提拉冷笑，“神不是可以做到一切的吗？”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德兰克对着阿提拉沉声吼道，“神有或没有其实压根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要活下去，否则连探寻这个问题的资格都没有！”

“神压根不存在！”阿提拉朝着德兰克嘶吼，“如果你不承认这一点，我宁愿大家一起去死！”

“你……”德兰克愤怒地盯着阿提拉，刚想说出什么，却被突兀地打断了。

一股强烈的腥臭味从银行中传出，几具残缺不全的干尸被丢了出来，紧接着，是一阵刺耳的笑声。

“是那个家伙……”瓦尔基里皱眉说出的话让大家心里都是一惊。

“神的确存在。”银行里突然传出一个浑厚的声音，“只不过所有的神，都不配当‘神’。”

听到最后一句话，原本平静的瓦尔基里蓦然握紧了双剑，喉咙里发出愤怒的低吼。

“不，你说错了。”德兰克众人的身后也响起一个声音，“神之所以是神，就是因为他们有足够的资格承担起这个称号。”

“是罗根！”口直心快的李暮雨惊喜地喊道。

“千百年来轮回的诅咒，已经是终结的时候了！”罗根抽出身后的两把长刀，或许是斩杀了太多鬼魂的缘故，剑面上不断地冒着白烟，“刀剑所向之处，一切谜题都将被解开！”

尽管他的声音有些嘶哑，面孔也并不像故事里的英雄般英俊。可看着这个已然迟暮的老人身先士卒地冲锋，像是远古的英灵般迎战敌人，德兰克的心中还是油然升起了一种尊敬。

这是真正的勇者！这是真正的勇气！

银行里的存在桀桀地笑着，忽然拖着沉重的身躯一步一步地爬了出来。

那是不可名状的存在，只是看一眼，就足以令人的心智崩溃。小山般魁梧的身躯上镶嵌着无数颗血红的眼球，一张巨大的嘴巴在那坨肉山正中央吞噬着人们的血肉。几个人形的物体挂在他的嘴边，显然是他接下来的食物。

腥臭的味道，便是从他的身躯上传出。那种味道刺激得德兰克甚至想要流出眼泪来，像是硫磺和尿素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让人的胃液在胃里不断翻滚。

“对了，这家伙就是‘暴食’！”秋葵喊道，“大家一起上，不要让他占了先机！”

少年们的呐喊回荡在小镇的街道上，不同种类的利器一同刺入暴食的身躯，溅射出碧绿色的血液。而皎洁的月光照在这群拼命厮杀着的年轻人身上，使这场面显得更加妖异。

……

“我杀了多少只这种家伙？”

当跌跌撞撞地走下楼梯时，少年询问自己这个问题。不过保守估计，两千只大概是有的。

手中燃起一团火焰，把死不瞑目的老板娘化成了骨灰后，少年推开了旅店的门。

而如他所料，外面也是地狱一般的场景。但令他惊喜而又奇怪的是，一个比还小，大约有七八岁的孩童却在街上与那些鬼魂大打出手，尽管他们的动作无比生涩，异能使用得也不是很熟练，但却是实实在在地能杀死鬼魂的。

那个女孩的异能不是很强，大概是封印一类的能力，能够限制魔鬼的行动，也能够对魔鬼造成一定的伤害。

另外，从她的金发碧眼来看，她显然不是奥兹的原住民。

咽下口中的鲜血，少年丢出几个纸人，秋风扫落叶般结束了那个女孩正在与之苦苦缠斗的几只魔鬼。

“你叫什么名字？”少年居高临下地看着女孩。

“我叫多萝西……”女孩显得有一点慌乱，“你是谁？”

“我叫柳先，是一个能帮助你的人。”柳先拍了拍少女肩膀上的尘土，朝着身旁的一个方向皱眉：“这么强的气息……那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家伙啊。”

忽然身边传来抽泣的声音，柳先扭头看了一眼，不知怎的，女孩已然泪流满面。

“它刚刚从这里走过去……”泪从女孩洁白的脸颊上划下来，“爸爸和妈妈都让它吃掉了……”

越说女孩就越是崩溃，最后竟然直接坐倒在了地上，眼神中透露着死一般的绝望。

“我想爸爸……我想妈妈……”

柳先看着精神已然崩溃的少女，却微微笑了笑。

“你相信我吗？”柳先问道。

“我……”女孩抬头看着柳先，不知怎的，这个少年眼中传来一种让她安心的情绪。尽管狂妄和自大一直在少年的眼中闪烁，可女孩还是从他眼睛的深处，找到了那种她一直在寻找的安全感。

“相信。”女孩带着哭腔说。

“那就一起过去，把那个该死的家伙杀掉。”柳先手上燃起一团火焰，熊熊地燃烧着，照亮了他面无表情的脸，“等它死后，你的爸爸妈妈都会回来的。”

……

“攻击他的眼球！”德兰克咆哮着射出几根利剑，正中暴食身上的几颗血红的眼睛，让这个庞大的家伙痛苦咆哮地一阵，“那是弱点！”

暴食愤怒地嘶吼着，喷射出海量的绿色粘液。这种粘液腐蚀性出奇地强，只是碰到零星半点，整片肌肤都会腐烂起来。被正中肩膀的李暮雨就已然倒在了地上，被唐的分身紧紧地保护起来。

“你们这些杂碎！”愤怒的暴食咆哮着把自己的身躯重重地拍在了地上，只是因为德兰克等人闪避及时，他庞大的身躯只是拍在了地上，根本没有碰到任何人。

等它再次抬起身子来的时候，众人不禁骇然∶整个地面几乎都被拍裂了，展现出蜘蛛网般的裂纹。

暴食的下半身病态地鼓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在德兰克心底油然而生，随着身形的后退，他大吼一声：“退后！”

比之前多了几倍的粘液从暴食口中喷吐而出，把瓦尔基里和唐严严实实地覆盖住。拉海尔和阿提拉退得很快，但也沾上了一点，整条手臂疼得快要裂开。

等到粘液流尽时，唐已经倒在了地上。德兰克快步上前，用力地抓起唐的一角衣衫，直接脱离了战场。

而之所以他不去抓瓦尔基里，是因为她根本就是安然无恙。

浑身覆盖着绿色粘液的瓦尔基里不但盔甲完好无损，人也是和之前一样美丽。尽管污臭的粘液从她那一头美丽的长发流淌下来，但她的美丽却丝毫没有受到损害。那双美眸中闪烁出被亵渎的暴怒，把双剑握得更近了些，他冲了上去。

瓦尔基里双剑漂！亮地挥舞着，直接切开暴食的几颗眼珠。在暴食痛苦地嘶吼着时，一个苍老的身影闪现，随即两把长刀直接就送进了暴食的腹部！

阿提拉和拉海尔也再次扑了上去，尽管身体疼痛得快要裂开，但暗器依旧如飞蝗一般地射入暴食的身体。阿提拉的异能本就是可以提高小型金属爆射的速度，而拉海尔控制物质的能力又让他的暗器速度上了一个台阶。“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以这样的速度，即便是珠子射入暴食的身体也足够他痛苦，何况是锐利的金属？

而就在这时，一个幼小的女孩突然闪现出来，而随之暴食的身形就是一顿！再后来，一枚漆黑的短剑就这么直直地，刺入了暴食的身躯！再一秒，暴食那庞大的身体，竟然就这么炸裂了开来！

或许是因为本体没了生命的缘故，那些原本能杀人的粘液此时也变得没有那么具有腐蚀性。与之相匹配的，唐和李暮雨等被溅射到粘液的人身上的伤势也开始可见地减轻。

不需要回头，德兰克就知道身后应该是谁。

“德兰克。”柳先率先开口。

“你好。”德兰克回身，伸出一只骨节修长的手，“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柳先稍微愣了一下，随即竟然笑了起来：“很高兴认识你。”

“喂喂喂，”瓦尔基里甩去长发上的粘液，不悦地打断两人：“以后有的是时候温存，现在我们是不是该去找找罗根？”

“不……不太对劲。”秋葵突然开口了，“暴食……绝不可能这么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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