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后他不出所望进了组织,不到一年就完全接手了半秋的队长工作。我也加入了组织,不过平时基本只是待在医院混日子,做得最多的事就是偷偷采集城内的样本送到十字盟做实验。
我自己也有在进行的实验,毕竟能直接接触“病人”,我的实验虽比十字盟规模小,却要激进得多。所幸在这次25号的事情之前还没出过大问题。但我知道,要想终止女娲计划,单靠这点小打小闹是不可能成功的。毕竟当初我的外祖父可是牺牲了一整座城呢。
大概十天前老师突然发来联络让我回去,我回去就撞上了这场极其惨烈的决战。十字盟数年来的心血成果被这成为“末日战场”的地狱焚毁,所有人沉浸在悲痛当中,甚至连新闻里的停战消息都无人关心。
“难道没有备份吗?”我不敢相信。
“这已经是最后的备份了,你不在的时候堡垒的位置变动过一次,就是因为之前……再说数据还有可能恢复,我们真正失去了的,是关于上个时代的信息。”老师说,“那些还未能破解的存在,那些实物,那些记录着从前的人类文明的东西……总有一天我们会为失去自己的历史而付出代价。”
“我认为现在我们已经没有空余考虑太久远的事,老师。十字盟的任务是终止和弥补女娲计划。”
“可是姜先生的研究成果可能和我们一样被毁灭了,不论我们怎么找——”
“如果找不到,我们就自己做。”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你不觉得这是唯一的方法吗,老师?”
“那意味着我们要做和他同样的事!”
“不错,但我们的目的不同。”
“但如果过程和结果都相同,那就是同样的事了。”
我没有再和她争论下去,我明白同样固执的两个人是不可能相互说服的。我很快就准备好东西打算回城进行实验,临走之前给她留了一封信,告诉她,如果是她不能承担的罪恶,就让我来承担。
而现在,我坐在他的病床前,很久都没有这样安静地注视过他了。我突然想到,只要能治好他,只要他好好地活着,怎么样都可以。无论犯下多大的错,都是可以被原谅的吧。
“你难道会躲不开吗?”
我看着他缓缓睁开那双漂亮的金色眼睛,一片迷蒙的看向我,仿佛刚出生的幼犬。
“还是说你是故意寻死?”
“那个时候……你在哪里?”他艰难地出声。
“我在医院啊。”
“是你。”他的金色眼眸映照着灯光,“是你杀了25号。”
“可不能这么说,那是他先同意了的,他觉得漫长的人生实在太痛苦了。”
“城内不许伤人!”
“等一下,”我斜过上身靠近他,认真地盯着那双好看的眼睛,“我可不是你以为的那些敌人哦,那些人是想把城内之人全数杀死然后侵占资源的暴徒,至于我,我是一心救人的医生——但是要想快点治好大部分人的病,总免不了少部分实验品的牺牲,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应该会懂的吧?”
“那么让我来做你的实验品。”
“我是个医生,只挑自己需要的病人,不随便帮人寻死的。”
“是吗……难道我还算不上一个有价值的病人吗?”
“你一定要这么为难我吗?”我凑得离他更近了,几乎就要鼻尖蹭着鼻尖,“我也是人,人都有自己想保护的人,都有不想伤害的人,对吧?”
他并没有推开我。
“不对。从你决定这么做的时候,你已经没有做人的资格了,更没有做人的权利。”
由于离得太近,他每说出一个字,灼热的吐吸都打在我的鼻侧和脸颊上。如此滚烫的感觉,提醒着我面前这个人是一个真实的活着的人,是有温度的。
“既然你选择让我活下来,那么我就是你的敌人了,只要我还活着,就不能再让你伤害城内的人。”
我该怎样告诉这个人,我是最不愿意与他作对的了?我承认自己现在多少有些意乱情迷,都怪他的金色眼眸太能魅惑人心,我看着他微微颤动的眼睫毛实在太想吻上去了。犹豫了一秒我也就这么做了——反正他从来都不说不。
“好啊,如果这样能让你活下去,我没意见。”
说完话后我站了起来,冲着他退开一步,试图冷静下来。“我真是想不通你为什么对城这么固执。这个问题很简单吧?如果外面世界全部毁灭了,城里的人也不可能活下来。城里的资源不可能是永恒的。再说,实际上都不用等到资源耗尽,外面的人就会杀死你们然后占领土地。只有治好你们的病,让你们可以被城外的世界接纳,才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我会打败所有城的敌人,这是我与生俱来的使命。”
还真是和秦二一脉相承的执着。我长长叹了口气:“用不着把你的死当成最好的结局,我会救你的。我会治好你身上所有不自然的地方,包括精神和记忆,然后你就可以自由地做你自己了,不再受绝对战士的束缚而去想着为什么什么而战。怎么样,听起来不错吧?”
他不说话了。
我是真希望我能多了解这个人一些。就像那个晚上,那个晚上,图书馆闭馆的铃声响起之后,我从门口的长椅上站起来,等着和他说上一句话。
他的金色眼睛在刚刚熄灯的一片黑暗中熠熠发光。他在等待我说话,那双眼睛似是在无声地询问我拦下他的原因。我紧张得脑海一片空白,完全忘了本来准备和他说什么。我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东西,纸张发出轻响,他询问的目光便望了下句。
“啊!这个……这个是我来的路上糖师妹塞给我的,是……是钢琴演奏会的宣传——”我慌忙看了一眼那张不大的纸,“冬风?是那个同级的冬风同学吗?他开演奏会?”
我印象中那也是个话不多的人,脸上有疤,总是对我很好。不过自从最初的陌生感过去以后,学院里的大部分男生都很乐意讨好我就是了,我虽然是城外人却还挺受欢迎的。
“冬风是从音乐学院转学过来的。”
“这样吗,我都不知道这些。你们很熟吗?也对,你们同级同专业,应该是室友吧。”
我还是太不了解他,太不了解这些人了。
他朝前走去,我看着他的背影,追上去,与他并肩而行。我已经完全不想想起我本来要说什么了。“那一起去看吗,演奏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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