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箐的眼睛里没有瞳仁,一片白,但她不是瞎子,她只不过装作瞎子,从学走路的时候老妪就让她装作瞎子。
挽好了头发,阿箐拍拍屁股一跃而起,拿起脚边的竹竿,蹦蹦跳跳地沿路行走。
她边走边甩那只竹竿,打头顶枝叶、挑足边石头,吓草里蚱蜢,片刻不停。
前方远远有人走来,她立即不跳了,规规矩矩拿着那根竹竿,敲敲打打点着地,慢吞吞地往前走,一副很小心谨慎的模样。
过来的是几个妇女,见状都给她让开道路,交头接耳。
阿箐忙不迭点头道:“谢谢,谢谢。”
一名妇女实在是看她可怜,心生怜悯,掀开篮子上盖的白布,拿出一个热乎乎的馒头递给她:“小姑娘,你小心点。你饿不饿?这个馒头你拿着吃。”
阿箐“啊”了一声,感激地道:“这怎么好意思,我、我……”
那妇女把馒头塞到她手里,道:“你拿着吧!”
她便拿着了:“阿箐谢谢姐姐!”
告别那几名妇女,阿箐三两下吃完了馒头,又开始一蹦三尺高。
阿箐小孩子心性,活泼好动特别能野。
她一双天生的白瞳,虽然表面像是个瞎子,但其实能看得见,她就利用这个装瞎子骗人,博取同情。
阿箐一个孤身流浪的小女孩,装装瞎子,别人以为她看不到,自然会放松警惕,但其实她都看得一清二楚,随机应变,倒也不失为一个聪明的养活自己的法子。
阿箐在没人的地方就一路蹦,有人的地方就畏畏缩缩装瞎子。
一路走走停停,阿箐来到了一处市集。
在人多的地方,她自然要大显身手了。
把式做足,一根竹竿敲敲点点,装得风生水起。
阿箐慢慢吞吞地在人流里走动,忽然朝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男人一头撞去,状似大惊大恐,连连道:“对不住、对不住!我看不到,对不住!”
哪里看不到,她根本是直冲这男人来的!
那男人被人撞了,暴躁地转过头,似乎想破口大骂。
但一看是个瞎子,还是个有点漂亮的小姑娘,若是当街扇她一耳光,必然要被人指责,只得骂了一句:“你这小瞎子,看不见路还走那么快,走路给我小心点!”
阿箐连连道歉,那男人临走了还不甘心,右手不老实地在阿箐臀部上狠狠拧了一把。
这一下拧得阿箐心里刹那间爬满了密密麻麻的一层鸡皮疙瘩,只想一巴掌把这男人拍穿入地。
阿箐缩成一团不动,好像很害怕。
但等那男人走远,她敲敲点点走进一条隐蔽的小巷,立刻“呸”了一声,从怀里摸出一只钱袋,倒出钱数了数,又“呸”了一声。
这钱袋是从那个男人身上扒来的。
阿箐:“臭男人,都tm这幅德性,穿得人模狗样,身上没几个钱,掐着晃都晃不出一个响。”
阿箐不过才十几岁,骂起人来顺溜得很,扒人钱袋更是特顺手。
刚刚扒的这几个钱不能满足阿箐的心里要求,四处张望,很快找到了下一个目标,她装着瞎子出了巷子,走了一段路,故技重施,“哎呀”地撞到了一个白衣道人身上,又道:“对不住、对不住!我看不见,对不住!”
连词都懒得换一下,惯犯就是这么有恃无恐。
那道人被她撞得一晃,回过头,先把她扶稳,道:“我没事,姑娘你也看不见吗?”
阿箐却在看清这道长的时候,一愣。
这人十分年轻,道袍朴素洁净,背上缚着一把以白布裹缠的长剑,下半张脸很是清俊,虽然略显消瘦。上半张脸,则缠着一条约四指宽的绷带,绷带下隐隐透出一些血色来。
他的眼睛好像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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