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人武部的212在山路边停下,
指导员洪兴国拧开军用水壶的盖喝了口,
又浇了点水在头上,
他把水壶递给史今,
史今也是一样照办。
浇上身的水立刻蒸腾成了热气,都已经很累了。
层层叠叠压在头上的山让史今看得有些茫然,
他是平原上来的人,
但想起某些生于斯长于斯的战友,
茫然也成了茫然的笑意。
史今:“这里出的兵,越野和山地都拔头筹,因为是个望山跑死马的地方。”
洪兴国只是皱着眉算计:
七连指导员洪兴国:“下榕树两个,大湖乡二十个……”
人武部派的司机也是退伍兵,说话极求精确:
司机老陈:“下榕树十一华里山路,大湖乡三十九华里公路,那是大镇。”
七连指导员洪兴国:“绝对看不完。三班长分头吧,下榕树你去。”
史今:“指导员,我只是个班长。”
七连指导员洪兴国:“实用主义地说,你看兵的眼神比连长都毒。”
史今不会表现得雷厉风行,但也绝不磨唧,一点头就下了车。
七连指导员洪兴国:“六点半在这会合。”
史今敬了个礼就往山上开步了,大概用了两秒钟辨别方向。
司机刚反应过来:
司机老陈:“那可是十一华里山路!”
史今也没停,只是淡淡一笑:
史今:“我是步兵。”
司机只好回头跟洪兴国牢骚:
司机老陈:“他不认识路!”
洪兴国也是淡淡一笑:
七连指导员洪兴国:“他是侦察连的步兵。老陈?”
他拍了拍司机的肩,那是开路的意思。
……
这里也有辆车在紧赶慢赶,
驾驶座上的老地主让开足马力的拖拉机引擎震得牙关直打战,
一辆拖拉机居然也上了超车道,如同一支随时要折掉的离弦之箭。
车斗里的许百顺猛拍着老地主头上的车篷大吼:
许百顺:“加码加码!”
而许三宝头发被吹得蓬乱,默然地看父亲吼着,追赶她这不屑之女的命运。
老地主也大吼,那倒不是因为焦急或愤怒,纯为了那要老命的劣质引擎。
老地主:“再加成两截啦!你家着火啦?”
许百顺:“你不懂!那村长有个儿子叫成才,成才这小子跟我家三宝儿说,他今年也要参军!”
屋里满当地挤了人,大部分是村长家的亲戚,
史今汗流浃背坐在中间,应对世故似乎比应对冲锋更为费劲。
史今:“我必须向大家解释,家访并不意味入伍,它也是整套招兵甄别程序的一部分……”
可似乎大部分人关心的不是这个。
村民:“那你这士官到底算是兵还是官啊?”
村民:“坦克跟拖拉机是不是一个开法?”
村民:“你一月挣多少?”
史今发现他如果把这些问题都回答完就不再像军人,而像一个姑婆,
所以只好艰难地正襟危坐,那并不合他宽厚的本性。
村长有点发急:
村长:“喂,你们!人解放军同志是来家访我家成才的,不是让你们问的!”
史今连忙点头。
村长接着对史今说,
村长:“你问你问。成才你说你为啥想当兵?”
史今:“你父亲说你是考得上大学的,可是选择了入伍。你为什么……”
成才没给他机会问完,干净利落地站了起来,挺精神的小伙子,英俊而体面,从眼睛到身板都透着伶俐。
他是个人精,但这种人精的气质也许太外露了一些。
成才:“从小我就有一个伟大的理想,那就是参加光荣的中国人民解放军!遥想当年,长征、抗战、三大战役,南昌城头燎起的星星之火烧遍了整个中国!今天,穿上神圣的军装,接过前辈的钢枪,我热血沸腾,难以自已,保卫祖国,保卫人民,成为百万雄师中的一员,如融入大海中的一个小水滴……”
成才的长篇大论总结一起来,就是一句话——我就算不上大学,也要跟三宝在一起。
那有点文不对题,确切说是在过于流利地背诵,
史今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知犯了什么错引发出这样的一番感慨。
成才恭敬谦和,诚实加无辜,史今看不出任何结果,只听见周围一片不绝的赞声。
史今只好点了点头表示听到,
于是赞声也就越发地清晰了。
村民:“成才这小伙子就是行,跟他爹一样是做大事的。”
村民:“就是,打小就透着灵气。”
村长脸上荣光绽放,情难自控下开始鼓掌,
这一下就带起一片掌声,
掌声渐歇时村长觉得有些不对。
许百顺跟人多大仇似的在一边瞪着。
村长跟人多友好似的贴近。
许百顺从牙缝里迸出一个“日”字来,
很没外交风度地走开,
许三宝蔫头耷脑地跟着,跟成才比真是云泥之别。
史今很奇怪:
史今:“他是?”
村长:“村民。”
史今只好不问:
史今:“我还得家访您这村的许三宝,您能给说个路吗?”
村长脸上堆足的笑立时二去其一……
成才却咧开嘴,露出了史今见到他以来看见的最真实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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